五后，图雅部落。
寒风呼啸中，马刀一个人盘腿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身旁放着自己的酒葫芦，他低头看着面前冰封的溪水，黯然发呆！
十丈外的草丛中偷偷蹲着两人，冷得不停搓着手，嘴巴鼻子不停地呼出白气，一黑一蓝两双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是耶律明空和部日固德！
“空空，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师父玩？”现在的部日固德奉话得比以前溜了很多，只是人也比以前更黑了，还是晒的！
“不是叫你别这样叫我了吗？信不信我揍你啊？”耶律明空一双浅蓝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溪边那个落寞的身影，有些难过地低声道，“刀哥哥的阿姐死了，他现在心里一定痛极了，你别过去烦他！”
“那师父为什么来溪边发呆？为什么那个背着大弓的哥哥反而连续两都呆在师父阿姐的坟墓旁，他跟咱师父的阿姐又是什么关系？”部日固德连珠炮地问了一大串问题。
“呃呃，那个哥哥叫厉弦，是虎姐姐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耶律明空似懂非懂地道。
部日固德突然扭头看着耶律明空，挠了挠头问道：“阿空，如果有一我也死了，你会不会也像师父跟那个厉弦哥哥一样替我难过？”
“胡袄什么呢？”耶律明空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忘了桑姨是怎么的？人对死亡要有敬畏之心，不要轻易挂在嘴边，你就是记不住！”
部日固德捂着自己的脑袋道：“我记住了，阿空你别打了，我娘脑袋挨打多了会变傻的，傻了就得你养我！”
耶律明空一脸嫌弃地道：“我才不要养你，你忒能吃了！”
“我娘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才要多吃一些！”部日固德又挠了挠头道，“阿空，师父这般不挪窝，我就没办法去溪里凿冰替你抓鱼了，只有这一段溪水里的鱼才又多又肥！”
耶律明空道：“这般冷，你不怕冻死？”
部日固德拍拍胸膛得意地道：“这算什么，以前一到冬阿爹就带着我来凿冰洗冬澡呢，冬的鱼才肥美呢！”
耶律明空竖起大拇指道：“你爷俩真厉害，佩服佩服！”
部日固德挠头道：“可是师父现在占了这地方，怎么搞？”
耶律明空想了想，道：“没事，刀哥哥这般难过，我也没心情吃鱼哩！”
有脚步声轻轻响起，一袭白衣悄悄来到了二人身后，正是陆零，手上搭了一件厚软的披风。
“是你？”耶律明空扭头看见陆零后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道，“干嘛？”
陆零仿佛没有听出对方语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敌意，淡淡地道：“来给马刀送披风！对了，你娘找你！”
耶律明空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太情愿地站了起来，见部日固德还蹲着不起来，便上前一把拉起他道：“走啦！”
部日固德边走边道：“阿空，我还是想给你抓鱼，要不我去下游吧，这样就不会打扰到师父了！”
“算了，我没胃口！”耶律明空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部日固德问道：“阿空，你怎么啦？”
耶律明空沉默走着，低声问道：“部日固德，你是我好看，还是刚才那个陆姐姐好看？”
部日固德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个送命题，挠了挠头道：“好像陆姐姐比你要好看些！”
耶律明空停下脚步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好你个部日固德，真是个见色忘义的坏胚，以后再不吃你抓的鱼了！”
骂完，耶律明空转身头也不回跑掉了，走时双眼泛红！
部日固德挠挠头，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阿空，你等等我呀！”
陆零无奈摇了摇头，抬脚走到了马刀跟前，把手中披风套在他身上：“都一个时辰了，还想不明白？”
马刀扭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破风他……”
“还是一个人在你姐坟前发呆呢！”陆零爬上大石头，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马刀神情黯然，没有接话，只是把身上的披风分了陆零一半。
“你也一样！”陆零扭头看着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马刀低声道：“伍长大人，我知道的，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陆零点点头道：“马刀，我知道很难，可是你要咬牙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
马刀嗯了一声。
陆零道：“以后你别叫我伍长大人了，你跟我阿爷姨他们一起叫我阿零吧！”
马刀点头道：“好！”
陆零抬头看，道：“射你一箭的那人叫拓跋破石，是与狂狮齐名的绒狄左仆射和第一神箭手，已经死在狂狮和玄水十三骑手上了，不过那是一场恶战，玄水十三骑中有四人也死在了拓跋破石手中！”
马刀双手握拳，红着眼道：“便宜了那老贼！”
“奴也也死在了你的刀下！”陆零扭头看着他，“这样算来，就只剩下一个耶律经了！”
马刀沉声道：“他的命，我也要了！”
陆零道：“开春后，红凰王妃就会带着二十几个部落结成的盟军正式向绒狄王开战，绒狄即将要开始真正的内乱了！”
马刀点头道：“这样的话，绒狄起码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暇南顾，奉百姓总算能过些安稳日子！”
陆零道：“胡官已从拒蛮关给我们夜幽队传达了一个最重要的指令！”
马刀愣了一下：“什么指令？”
陆零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字道：“开战之际，他要我们潜入火戎城，刺杀耶律经！”
马刀眼睛一亮，沉声道：“太好了！”
陆零往他怀里缩了缩，轻声道：“刀，这个任务完成后，如果你我都还活着，我们就不做斥候了，拒蛮关或是万仞雪宗，又或者奉城顾家旧居，只要你愿意，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好吗？”
马刀身躯一震，低头看着她，轻声应了一个字：“好！”
陆零笑靥如花！
许久之后，陆零收起笑容，掀开披风起身道：“刀，走吧！”
马刀问道：“去哪？”
陆零轻声道：“去送你姐一程！”
马惊虎的坟墓修在了图雅部落西北边的一座山坡上！
墓堆面向南面，那是故乡的方向！
墓堆前插着她的铜棍作碑，五个空空瓦碗一字排开！
厉弦红着眼，从马刀手中接过酒葫芦，倒满了五碗酒水！
从陆零开始，四人分别端起酒水在墓堆前站成一排：
“奉王朝度望府北府夜幽队伍长陆零，斥号白芒，恭送雌虎一程！”
“奉王朝度望府北府夜幽队厉弦，斥号破风，恭送雌虎一程！”
“奉王朝度望府北府夜幽队牛大宝，斥号蛮牛，恭送雌虎一程！”
“奉王朝度望府北府夜幽队马刀，斥号刀，恭送雌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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