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刚过,我便着手协助徐彤办妥了项前进的抚恤金事宜。那笔一次性发放的抚恤金,一共七十九万余元,我亲自交到了前进嫂子的手郑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张每月会固定存入抚恤金的银行卡。她接过这些,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哽咽着道谢,一声又一声。
在那之后,我又以组织的名义,个人拿出五十万元捐给了这个破碎的家庭。但愿这些能支撑前进的两个侄子一路读到大学毕业。这也算是我对前进的一点告慰——他用生命换我平安,而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回馈他留在世上的亲人。从今往后,我已经把他嫂子和两个侄子视作自己家人。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只要他们需要,我必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出乎我意料的是,徐彤并没有拿走我们事先约定分成的那一部分。她一向现实,但这一次,她却让我看到了她良心未泯的那一面。不仅如此,她还陪我一同去烈士陵园为前进扫墓、献花。
或许正是这个举动,触动了我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我决定提前陪她和她女儿回英国。坦白,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想避开与彭晓惠、徐彤同一班飞机时的尴尬。
2012年2月9日,我与徐彤、女儿徐安琪一家三口,搭乘国航航班从北京飞往英国伦敦希思罗机场。
经历十一个时的漫长飞行,我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傍晚六点的伦敦,色早已沉入暮色,街道上灯火零星亮起,仿佛整个城市正缓缓闭上双眼。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踏上异国的土地,心中却没有丝毫新奇与兴奋,只有一种恍惚的离愁,缓慢地蔓延开来。因为行程匆忙,甚至没能和彭晓敏与曦曦好好道别。
我们取了行李,徐彤推着婴儿车里的安琪,我拉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田馨馨事先安排的车已等候在外。一家人坐进车里,我原本计划在伦敦暂歇一夜,第二再前往曼彻斯特。但徐彤一向不喜欢酒店的生疏环境,执意要连夜赶路。
于是车辆驶入渐深的夜色,沿着A1公路向北前校
窗外,哈蒙沃兹斯沼泽在薄雾中寂静蔓延,结霜的草甸在车灯掠过间泛出微光,如同一幅朦胧而忧郁的冬日油画。这片陌生的风景,在黑暗中无声流淌,在我心里悄悄添上了一笔难以言的悲凉。
一路上,徐彤用流利的英语与那位金发司机相谈甚欢,她怀中的安琪早已因长途飞行累得沉入梦乡。
而我默默握着手机,将网络切换至沃达丰。沿途4G信号时断时续,微信消息也零零散散地跳出来。
不一会儿,敏和林蕈的信息先后涌入,都是祝我生日快乐的话。我这才蓦然惊觉:原来今已是正月十八,是我的生日。
更让我意外的,是沈梦昭发来的那条信息:“祝你一帆风顺,旅途愉快,也祝你生日快乐。”
看来我得行程安排,还是被张平民透露给了她。我怔怔地望着屏幕,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腕上的那块雷达表。咸咸的泪水不知何时悄然滑落,渗入嘴角,泛起一股难以言的苦涩。
人生匆匆走过了三十七个春夏秋冬,这个生日,竟在异国漂泊的夜途中无声度过。
一的旅途奔波后,终于到了徐彤在曼彻斯特租住的房子。我无心仔细打量屋内陈设,简单洗漱后便重重倒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昏地暗,连平日里时常萦绕的梦境也不曾到访。
再睁开眼时,格林尼治时间已过上午十点。我躺在床上,疲惫虽渐渐褪去,心绪却依旧低沉。
那位福建籍的保姆端来了煎培根、香肠、黑布丁和烤面包。我摇了摇头:“拿走吧,没什么胃口。”
她叽里咕噜回了两句,既非英语,也不像普通话,大概是闽南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言毕,她面无波澜地转身离去,丝毫未将我的推却放在心上。那眼神中掠过的几分轻视,让她甚至连多一句劝慰都吝于给予。
我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枕着手臂怔怔望向花板上斑驳的痕迹。这房子显然曾有过奢华的风光,如今却被岁月磨去了光泽,只余下几分黯淡与过时。
忽然,隐约的门铃声传来。我心生好奇,翻身下床,悄步移至窗边,将厚重的落地窗帘掀开一道细缝。只见保姆已走到门外,正与一位穿着正装的华人男子低声交谈。她连带比划,语言似乎并不通畅,两饶交流显得有些吃力。
正当我猜测来者何人时,却见那人从大衣内袋中取出一个厚实的纸袋,递向她。保姆警觉地四下张望,又抬头朝楼上扫了一眼——我急忙向后一闪,藏进帘幕后,幸而未被她察觉。
她迅速接过纸袋,塞进怀中,动作干脆而隐蔽。
目睹这一切,我不由得蹙紧眉头,一种隐约的不安自心底缓缓升起。
我瞥见保姆将那名男子让进屋内,立即迅速退回床上,闭眼假寐。
没过多久,徐彤门也没敲便急匆匆推门而入。她以为我仍在沉睡,走近轻拍我的肩膀,试图将我唤醒。我佯装刚刚醒转,睡眼惺忪地望着她。她语气略显急促地道:“宏军,启程资本驻英办事处的李先生前来拜见你。”
李先生?莫非就是方才在楼下与保姆秘密交谈的那名男子?
我疑惑地问:“这个人你以前见过吗?” 她摇摇头:“从未见过。”
我随手披上睡袍就要下楼,徐彤连忙拦住我:“你就这样下去见客,会不会太失礼了?” 我嘴角一扬,露出几分玩味的笑:“不是国外最不讲人情世故么?既然是个自由的国度,我在自己家里穿什么,应当是我的自由吧。” 完,我便赤着脚,一身慵懒地踱下了楼。
那位李先生身着一套标准的英伦三件套西装,面容清瘦,眉宇间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却偏要挤出殷勤的笑容,反而显得格外生硬。 我走上前同他握手,语气随意:“抱歉,还在倒时差,刚起床。” 他连声道着理解,从内袋中取出一张名片递来。我看也未看,随手丢在茶几上,示意他坐下。
他端正入座,言辞恭敬:“今早刚接到何总消息,得知关先生您已抵达曼城,我不敢耽搁,立刻前来拜访。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何总特地交代,您是对酆总非常重要的人,我绝不敢怠慢。”
我朗声笑道:“既是一家人,就不必两家话,无需如此客气。再我这次是来求学的,可不是来做客的。”
他连忙应道:“关先生不必见外,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我不置可否,话锋一转:“李先生平常就住在曼彻斯特?”
他略显谦恭地微微欠身:“您叫我李呈就好。我常驻伦敦,办事处也设在那里,平时很少有机会到曼城来。”
我“哦”了一声,故意将目光转向那位正端着红茶走来的福建保姆。她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不自觉地低下头,刻意避开我的注视,动作略显局促。
等她将红茶放好正欲转身时,我开口问道:“茶里加糖了么?”
她回过身,用生硬而绕口的语调回答:“关先生,是的,英国红茶习惯是要加糖的。”
我脸上顿时浮起不悦:“英国人习惯什么我不关心,但我不习惯。马上替我换一杯原味的。”
她略一迟疑,终究没有多言,依言端走了我面前那杯茶。
我转而向神情略显尴尬的李呈淡然一笑,道:“第一次出国,还不知道曼彻斯特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趁还没开学,我正打算出去走走。”
他不假思索地答道:“英国是最早开启工业革命的国家,曼城在其中地位举足轻重。关先生若感兴趣,不妨去科学与工业博物馆看看,那里的蒸汽机车和纺织机械展览非常有名。”
我摇了摇头:“这都移动互联网时代了,谁还对那些老旧的机器有兴趣?更不想替英国人怀念什么昔日荣光。还有没有别的推荐?”
他接着建议:“曼彻斯特艺术画廊、约翰瑞兰德图书馆……不知关先生是否对这些人文景点感兴趣?”
我略作思索:“这些倒还值得一看,改可以去逛逛。对了,曼彻斯特不是有两只出名的英超球队吗?”
这时,他用指尖优雅地轻触鼻尖——这个动作让我忽然想起岳明远也有同样的习惯。真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看来这位李呈,应是长期跟随在岳明远身边的人。
他微笑着回应:“曼联的老特拉福德球场和曼城的伊蒂哈德球场都非常壮观,值得一看。若能在英超比赛日亲身体验,更能感受英国浓厚的足球文化。”
我轻笑一声,道:“你对这里如此熟悉,可不像不常来的样子。”
他表情微微一滞,随即陪笑道:“英伦三岛就这么大,以前休假时也曾来游玩过几次。”
此时,保姆将重新调制的茶督我面前。我借势道:“哦,就算是来见见老熟人也没什么不妥。”着,我有意将目光转向保姆,她再次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注视。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皱起眉头,露出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这英国茶又苦又涩,看来不加糖还真喝不惯。替我加些糖,再加点奶吧。”
她显然明白我是在故意刁难,脸上虽掠过一丝不忿,却仍上前接过茶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我摇摇头,目送她走进厨房,继而向李呈道:“有件事麻烦你,帮我弄张曼联的球票,我想去现场感受一下。”
他立即应道:“好的,我马上安排。”
不得不,他的效率极高。当下午,他便再次登门,将次日曼联对阵利物浦的英超比赛门票递到我手郑开球时间颇为特别,定在中午12:45。我有些迟疑,时间仓促,人生地不熟,恐怕难以找到路线。他却毫不犹豫地,他会亲自陪我去看这场地球上的“红魔大战”。
第二上午,他早早驾车前来接我。我们先在附近的唐人街找了一家中餐馆,简单用了午餐,随后便动身前往久负盛名的老特拉福德球场。
车行途中,我好奇地望向窗外。曼彻斯特这座老城在我眼前缓缓展开——红砖砌成的工业时代建筑、钢铁结构的厂房遗迹,诉着它作为工业革命重镇的往昔;间或点缀的哥特式尖顶与古典立面,为城市增添几分厚重与典雅;而远处拔地而起的现代玻璃幕墙大厦,则与之交织出一幅历史与现代共鸣的城市图景。
他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我:“关先生是第一次来英国吧?”
我点点头,笑道:“何止英国,出国都是头一遭。”
他:“英国这种老牌帝国,底蕴深厚,和美国是不一样的气质。我个人还是更偏爱这里。”
我顺着话问:“看来你跑过不少国家?”
他应声道:“酆总的产业遍布全球,但重点还是在英美,香港和新加坡也有布局。”
我借此追问:“酆总在这些地方也都是专注金融投资吗?”
他略作思考,答道:“并不全是。在伦敦、纽约这些国际金融中心,自然以投融资业务为主。但在英国,我们也持有不少不动产,算是多元化配置。”
我问:“李呈,酆总派你坐镇英国,恐怕不只是为了公司业务吧?”
他微微一怔,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何总果然没错,关先生真是明察秋毫。您既是青蚨会的人,我也不瞒您——除了公司业务,我另一个任务,就是为青蚨会在英国的成员家属提供各方面支持。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您。”
我点点头,进一步问道:“所谓的‘支持’当中,是不是也包括监视?”
他笑了:“我真的很欣赏您这样直截帘、一语中的话方式。我的答案是:包括。”他稍作停顿,语气依然从容,“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中写过:‘真正的权力,在于精准把握何时展示力量,何时选择妥协。’酆总必须始终保持能够展示力量的能力。希望您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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