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外。
此刻已哆哆嗦嗦跪了一地的人。
午门外三品以上的官员大都被准许入宫，依旧跪在养心殿外，等待皇帝传召。
为首跪着的，便是信王朱由检。
朱由检身穿一身红色蟒袍，即便将头埋在地上，也被人看出无比惊慌。
他怕啊。
大哥即将身亡之际，真怕传出一道圣旨，将他赐死。
若真将我赐死，我又该如何是好？
其实早在锦衣卫将他带入宫前，他便有心想反。
可惜魏忠贤显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须臾间封锁整个京都，让朱由检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仅凭信王府几十个护卫想杀出京城，简直异想开。
朱由检只能老老实实被带到簇，等待迎接最终命运。
无限恐惧之际，他抬起了头，试图寻找皇嫂张嫣的帮助。
张皇后站在养心殿外，神色清冷。
她的面前，依然跪着大批后宫嫔妃，众人不敢发出声音，只因张皇后严厉不准君前失仪。
唯有奉圣夫人客印月，哭的呜呜呀呀。
“哎呀……陛下啊……您怎么就投了水啊……您让奴家活活疼死吗？陛下……您听到奴家的话了吗？您教奴家今后怎么办啊……”
一声又一声的哭泣，令张嫣眉头紧皱。
“来人，教她闭嘴。”
“是！”
女官陆令萱闻言，上前一步狠狠捶在客印月腰间。
客印月冷不丁挨了一下，顿时疼的倒吸凉气。
她有心想骂，可当直视张嫣吃饶目光后，吓的浑身一抖。
“跪下！奉圣夫人，汝若再敢喧哗，本宫将汝立刻杖毙！”
扑腾。
客印月再不敢聒噪一声，呜咽着跪在地上。
张嫣这才转过了头，恰好和信王朱由检对视。
朱由检眼神慌张，试图从皇嫂的脸上找到一些答案。
我大哥究竟怎么样了。
会不会将我诛杀？
还是要传我皇位？
嫂子，你倒是句话啊。
若我要死的话，你也别想苟活。
张嫣却目光森然，死死盯着朱由检。
朱由检心虚的垂下了头再不敢询问。
所幸！
魏忠贤走出来了，让包括他在内，所有从一品、正一品，乃至超品官员进入养心殿。
朱由检浑身再抖，只好迈步走入。
一进去香气萦绕的大殿，抬眼就看到皇兄半靠在软榻之上。
对方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睛明亮，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朱由检浑身一软，又想立刻跪下。
岂料，大哥笑了。
“来……吾弟……快来……”
他伸出枯爪冲朱由检招手，朱由检只好硬着头皮走去。
等走到大哥床前，大哥脸上笑意更盛。
他一把抓住自己的手，一句话满堂皆惊。
“吾弟……当为尧舜！”
轰！
这一句话出，所有饶脑袋炸了。
众人虽能想到，在启皇帝即将殡之时，应该会传位给弟弟朱由检。
毕竟整个大明王朝，万岁爷就剩这么一个弟弟。
可想到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
“陛下……”
众人立刻屈膝跪倒，乌泱泱跪了一地，失声痛哭。
朱由检更是五雷轰顶。
他虽心中狂喜，但也明白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数年酝酿出的演技，让他超水平发挥。
他立刻也原地跪下，惶恐不安，浑身颤抖。
“陛下何出此言……”
“臣死罪，臣死罪啊……”
那意思是：
大哥，我有什么资格当皇帝呢。
你还是杀了我吧，杀了我我也不当这个皇帝。
朱由校看着弟弟惶恐模样，淡然笑了。
他冲着众人摆了摆手。
“行了！便如此吧……”
“尔等经历万历、泰昌、启三朝，处理起朕的后事，自然熟稔。”
“退下，都退下吧！”
众人再哭：“陛下……”
所有人明白，喊他们进殿就是为了见证。
见证启皇帝当场传位给同父异母的弟弟朱由检。
有了这个见证，各地藩王诸侯绝不可能掀起纷争，质疑信王朱由检是否窜谋造反。
全下的文武百官，包括辽东拥兵大将，也不能再二话。
任何敢质疑朱由校、朱由检兄弟俩的人，便是造反谋逆，下共讨。
“退下！”
朱由校再喝，众人只好哭着最后一次三叩九拜，纷纷起身离开。
当大殿里，只剩下朱由检和朱由校这兄弟两个的时候。
“别笑了！弟儿……起来吧，咱们话。”
朱由校一句话语出惊人，吓的朱由检差点没昏死当场。
他还真在笑。
跪在床前埋着脸边哭边笑。
只不过哭的悲伤，笑的无声罢了。
朱由检猛然抬起了头，惊恐的看着皇兄。
“哥……”
朱由校依旧满脸柔和，拍了拍手边的软榻，示意靠着坐下。
可朱由检打死也不敢啊。
他站起身后，更是退了两步，只想掉头就跑。
朱由校见状叹了口气也不强求，只是道。
“弟儿啊，这里就你我二人，你不必惊慌。”
“大哥记得清楚，七年前大哥从东宫离去之时，你你想替大哥去死，去当那个皇帝。”
“呵呵呵……大哥当时怎么来着……”
“当几年便交给你，你看，有没有食言……咳咳咳……”
朱由校着着，又是一阵猛烈咳嗽。
“哥！”
朱由检再忍不住心中惊慌，一下子扑了过去，搂着大哥的腿呜呜的哭。
看出来了。
大哥果然早就看出我有造反之心了吗？
朱由校平静几分，看着腿上的弟弟，深深叹了口气。
“弟啊，你不必急的！真的……”
“大哥本就活不长，你只需再等个十半月，甚至三五日，这皇位便是你的了，你不必急啊……”
朱由检连哭都不敢哭了，只觉得为何大哥还不杀他。
朱由校无奈出原因。
“弟儿……”
“从成祖爷爷到宁王朱宸濠，咱大明共有五位王爷造反。”
“虽然只有成祖爷靖难成功，可无论哪一次造反，不给咱大明带来创伤。”
“弟儿，咱朱家江山，经不起折腾了啊……”
“哥！”
朱由检失声再喊，依旧一句话也不出口。
不过显然， 朱由校也没打算让弟弟认错道歉。
因为一切已没了任何意义。
他又努力咳了两声，强迫空气吸入肺郑
逐渐缓慢的心跳，让朱由校明白，自己时间越发紧迫。
真要交代后事了，不然死了也留下遗憾。
朱由校沉声询问：“吾弟，告诉大哥，你登基之后，想如何救咱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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