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刚漫过平虏城的雉堞，叛军营地就突然亮起了火把，密密麻麻的火光顺着城墙根蔓延，像一条吐着信子的火蛇。萧如薰刚从医帐出来，听到城墙上的示警声，立刻提着腰刀往城墙跑，靴底踩过沾着血污的青石板，溅起细碎的火星。
“将军！叛军夜袭了！”城墙上的士兵嘶声大喊，火把的光映出他们惊惶的脸。叛军这次没先开炮，而是趁着夜色，推着十几架云梯悄摸摸靠到城墙下，密密麻麻的人影正顺着云梯往上爬，手里的弯刀在火光下闪着冷光。
萧如薰刚爬上城墙，就见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耳边飞过，钉在身后的城垛上，箭羽还在微微颤动。他眯起眼看向城下，叛军的数量比白多了一倍，最前面的竟是些光着上身的死士，身上绑着炸药包，显然是想炸开城墙缺口。
“放铳！扔火罐！别让他们靠近城墙！”萧如薰拔出腰刀，指着城下的叛军怒吼。城墙上的火铳手立刻扣动扳机，“砰砰”的铳声在夜色里格外刺耳，几个爬云梯的叛军应声摔下去，却很快被后面的人补上。
周绣娘带着几个绣娘也跑上了城墙，手里捧着堆得高高的石灰袋，用力往城下扔去。白色的石灰粉在夜色里散开，呛得叛军连连咳嗽，不少人从云梯上摔下来，却依旧有不怕死的死士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
“将军！左翼城墙被炸药包炸出缺口了！”一个士兵的哭喊突然传来。萧如薰转头看去，只见左翼城墙塌了半丈宽的口子，几个死士正举着刀往缺口里冲，后面还跟着大批叛军，眼看就要冲进城里。
“赵武！你带两百人守住右翼，别让叛军趁机偷袭！”萧如薰对着身边的赵武大喊，随即抽出腰间的长枪，“其他人跟我来！堵住缺口！”
他提着长枪冲向左翼，刚跑到缺口处，就见一个死士举着刀朝他砍来。萧如薰侧身躲开，长枪顺势刺出，直接刺穿了死士的胸膛。死士倒下去的瞬间，身上的炸药包“轰隆”一声炸开，气浪将萧如薰掀得后退几步，胳膊被碎石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甲耄
“将军！您没事吧？”几个士兵连忙扶住他，想要给他包扎伤口。
“别管我！先堵缺口！”萧如薰推开士兵，再次冲向缺口。此刻已有十几个叛军冲进了缺口，正与守城的士兵厮杀，刀光剑影间，不断有士兵倒下，缺口处的鲜血顺着城墙往下流，在城下汇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军！让俺们来！”
萧如薰回头看去，只见十几个老兵举着盾牌跑了过来。他们大多年过五旬，头发花白，有的还带着旧伤，却个个挺直了脊背，手里的盾牌磨得发亮——这些都是跟着原主征战多年的老兵，白守城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此刻却主动请缨来堵缺口。
“张老丈，你们……”萧如薰刚要话，就见领头的张老丈已经举着盾牌冲到了缺口处，挡住了叛军的刀砍箭射。
“将军放心！俺们这些老骨头，还能再杀几个叛军！”张老丈大喊着，盾牌被叛军的刀砍得“砰砰”响，却依旧纹丝不动。其他老兵也纷纷举起盾牌，在缺口处排成一道人墙，将叛军死死挡在外面。
城墙上的士兵见老兵们如此英勇，士气大振，纷纷举着刀枪冲向缺口，与叛军厮杀起来。萧如薰也忍着胳膊的疼痛，提着长枪冲进人群，长枪每一次刺出，都能带走一个叛军的性命。
夜色里，厮杀声、喊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火把的光映着每个人染血的脸。有老兵被叛军的刀砍中肩膀，却依旧死死抱着盾牌，不肯后退一步；有年轻的士兵被箭矢射穿胸膛，倒下前还用尽最后力气，将刀刺进叛军的肚子里；还有绣娘抱着火罐，冒着箭雨往缺口处跑，哪怕被碎石砸中膝盖，也依旧坚持把火罐扔到叛军中间。
“轰隆！”又一个死士的炸药包炸开，张老丈的盾牌被掀飞，他的胸口被炸出一个大洞，鲜血汩汩地流出来。他踉跄了一下，却依旧伸出手，死死抓住一个叛军的衣领，将其拽到身边，一口咬在对方的脖子上，直到双方一起倒下去。
“张老丈！”萧如薰目眦欲裂，提着长枪疯狂地刺向叛军，枪头上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知道，这些老兵本可以留在后方休整，却为了守住平虏城，甘愿用自己的性命去堵缺口——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更怕城破后，满城百姓遭受叛军的屠戮。
厮杀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叛军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往后撤退。萧如薰带着士兵趁机追击，斩杀了最后几个还在抵抗的叛军，终于将缺口堵住。
城墙上的火把渐渐熄灭，只剩下几支残烛在风中摇曳。萧如薰靠在城垛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他低头看了看缺口处，老兵们的尸体横七竖柏躺着，有的还保持着举盾的姿势，盾牌上插满了箭矢，城砖被鲜血染得通红，连脚下的土地都变成了暗红色。
“将军，该包扎伤口了。”一个军医走过来，手里拿着草药和布条，看着萧如薰胳膊上的伤口，眼里满是心疼。
萧如薰点零头，任由军医给自己包扎。他转头看向城下，叛军已经退回到营地，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破损的云梯。夜风刮过城墙，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却似乎比之前更冷了。
“清点伤亡人数，把阵亡的老兵好好安葬。”萧如薰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们的家人，要加倍抚恤，不能让英雄寒了心。”
“是！”军医躬身应道，转身去安排。
萧如薰望着缺口处的尸体，心里一阵沉重。他知道，这只是叛军夜袭的开始，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但他也更加坚定了守住平虏城的决心——为了这些牺牲的老兵，为了满城的百姓，他必须撑下去，直到援军到来的那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萧如薰抬头看去，只见李忠骑着快马从城北跑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将军！暗渠疏通了！黄河水已经引进城了！咱们有救了！”
萧如薰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他知道，只要有了水源，他们就能多撑些日子，就能等到援军到来的那一。他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不管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要守住平虏城，守住这满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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