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易心头一凉，急忙扭过头，朝着不远处的李有道疯狂使眼色，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上，上，老爹快上......”
李有道几乎在李平易第一个眼神递过来时就瞬间秒懂。
但他懂归懂，身体却像在地上生了根，一动不动。
他嘴角微微抽搐，眼神飘忽，一会儿看看，一会儿看看地，就是不看急得快要跳脚的李平易和面沉如水的曲涯。
开什么玩笑？师叔祖现在正在气头上，谁上去谁倒霉！这馊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凭什么要我来给你擦屁股？李有道心中把李平易骂了个狗血淋头，脚下更是往后悄悄挪了半步，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福
李平易见他这副怂样，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眼睛一瞪，眼神里的“请求”瞬间化为了赤裸裸的“威胁”，嘴型无声地动了动：“嘤嘤楼.......”
李有道背脊窜起一股寒意，脸色霎时惨白。
当他瞥见李平易的目光在赵金楼与自己之间游移时，一颗心瞬间沉入了海底。
最后一丝侥幸被这眼神碾得粉碎。
颓然塌肩，却又在瞬间强自挺直。
他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快步走到曲涯面前，一揖及地。
“师叔祖，平易他……他还，话不会拐弯，把一件为宗门忍辱负重的大好事，得跟市井骗局似的，实在该打！”
他先是把李平易批判了一番，果然见到师叔祖冰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丝，连忙趁热打铁：“师叔祖，此事并非‘伪装’，而是‘示弱于弹。您想，我宗门基业稳固，外人皆知。但若一直强盛示人，难免会招来宵嫉恨，暗中算计。如今，借此机会，由您这位擎玉柱‘显露疲态’，一来能让暗处的敌人放松警惕，二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而真挚：“二来，也是为了让宗门内的年轻弟子们知晓，守护宗门是何等艰难，何等不易！让他们看看，即便是您这样的通人物，为了宗门大计也要耗尽心力。这非但无损您的威名，反而能让您的威名之上，再添一笔‘为宗门呕心沥血、甘于奉献’的悲壮色彩！这才是真正的领袖风范，是为万世开太平的胸襟啊！”
完，他又深深做了一揖，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曲涯紧闭的双眼微微动了动，周身那能将人冻赡剑意，终于缓缓收敛了几分。
虽然依旧没有开口，但显然，李有道这番话，比李平易那套辞要顺耳多了。
但是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他刚想出口拒绝，只见空气中又传来了那股熟悉的，洞彻灵魂的寒。
一瞬间，周身那凌厉剑意，像是被扎破的气球，“噗”的一声，瞬间萎靡了下去。
曲涯依旧闭着眼，盘膝而坐，身形纹丝不动。
但若是靠得近了，便能看到他那张紧绷的冰山脸上，肌肉正在以一种极高的频率，轻微地抽搐着。
师傅，您老人家在哪啊......
我好想你啊.......
快回来吧......快回来管管她吧......
良久。
久到赵金楼都以为计划要泡汤，准备另寻“主角”的时候。
一声充满了屈辱、不甘、压抑，却又不得不妥协的长长叹息，从曲涯的口中，悠悠地吐了出来。
“唉……”
李平易立刻心领神会，猛地一拍手，转身便和李有道商量起了各处细节。
顿时，整个临时驻地瞬间化作了一个热火朝、乱中有序的巨大片场。
阵法堂的刘长老瞬间像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指挥着弟子们，不再追求阵法的完美，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们在“九宫迷阵”的外部，故意布置了几个残缺不全、灵光忽明忽暗的低阶防御阵法，还在地上用特制的灵墨，画出无数道如同被魔气腐蚀过的焦黑色纹路，看上去触目惊心。
整个驻地，在短短几内，便从一个井然有序的宗门营地，摇身一变，成了一处仿佛经历过无数次惨烈大战、岌岌可危的前线阵地。
而作为本剧的核心，那道深渊裂缝，更是被重点照顾。
一道道颜色各异、气息紊乱的禁制光华，被刻意地布置在裂缝周围，光幕上还人为地制造出许多“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狼得福不愧是绯霞手下第一心腹，效率高得惊人。
不过一日功夫，他便回来了，不仅带来了绯霞全力配合的承诺，身后更跟着许多气息强横的妖兽。
李平易与这些妖兽大都熟识，颠颠儿地迎上去“哥哥姐姐”叫得亲热，把一旁的李有道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妖兽军团被狼得福安排在驻地外围的丛林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咆哮，或是在林间露出半个狰狞的影子，完美地营造出了一种“妖邪环伺、危机四伏”的紧张氛围。
而他自己，更是亲自上阵，施展赋神通，将一缕缕精纯的妖气打散，化作淡薄的黑雾，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在驻地的每一个角落。
那妖气并不伤人，却带着一股纯正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效果拔群。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观众”入场。
而本剧的灵魂人物，男一号，曲涯，也开始了属于他的“角色准备”。
他并没有像李平易想象中那样，只是简单地收敛气息。
只见他盘坐在阵眼之上，双目紧闭，面沉如水。他体内的灵力，不再是如江河般奔涌，而是被他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控制力，强行逆转、压缩、扰乱。
他那张原本红润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褪去了血色，浮现出一抹病态的苍白。
他那如渊似海的恐怖气息，也开始变得虚浮、紊乱，时强时弱，仿佛风中残烛。
这已经不是在演戏了。
这分明是一种极其高深的、以自损为代价的敛息秘法，是一种对自身力量掌控到极致的体现。
李有道在一旁看着，都不由得暗自心惊。
他这位师叔祖，不愧是清玄宗的战神，连“演戏”，都演得如此硬核，如此真实。
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凑上前去，压低声音：“师叔祖，我觉得，若是您能在关键时刻，手腕再微微颤抖一下，或者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不甘，那效果……定会更加入木三分。”
曲涯缓缓睁开眼，那双本该锐利如鹰的眸子，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他用一种“你再多一个字我就先砍了你”的眼神，冷冷地瞥了李有道一眼。
李有道干咳一声，默默地徒了一旁。
好吧，本色出演，效果应该也不差。
很快，第一波“观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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