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狐族的白泽则在歇脚驿忙得团团转。
驿馆的仓库布着“九转纳灵阵”,一间屋能存百件法器,阵力会顺着器物的纹路游走,不仅除尘去锈,还能温养灵性。
他正给位仙庭修士登记寄存的“七星剑”,登记册是用“记忆竹”做的,写下的字会自动发光,旁边还能拓下器物的模样——昨日有位魔族将军存了“裂地斧”,今日来取时,斧刃上的锈迹已被阵力清得干干净净,斧身的魔纹倒愈发鲜亮,直乐得他当场用三枚“魔晶”换了坛“九尾酿”。
最热闹的当属醉狐轩。
轩内的酒架直达屋顶,摆满了贴着手写标签的陶瓮:“逐月酿”是用幻妖谷的月光花与狐族精血酿的,喝一口能瞧见月宫里的桂树;“破障酒”掺了龙族的“逆鳞粉”,修士饮下便觉灵台清明,卡在瓶颈的修为都松动了几分;“同心浆”最是奇妙,需两位修士共饮,能短暂共享灵识,许多争执不下的功法难题,一杯酒的功夫便豁然开朗。
玉儿正给位妖族兽王斟酒,那酒液入杯时竟化作只雪白狐狸,在杯里游了两圈才化作酒。“这‘九尾酿’,喝一口能想起最开心的事。”玉儿声,兽王尝了一口,果然想起三百年前与伴侣在月下追逐的光景,当即解下腰间的“妖心果”,用三株换了一坛,要带回去与伴侣共饮。
修士们起初还有些拘谨,可当聚仙楼飘出灵犀肉的香气,歇脚驿的阵力护住了他们视若珍宝的法器,醉狐轩的酒液烫暖了冰封的隔阂,广场上的人流便如归巢的鸟,自然地涌进了这些新去处。
仙庭的丹师与魔域的炼药师在聚仙楼的雅间里,就着还魂草糕讨论丹方,到兴头上,竟当场取沥炉演示;妖族的兽王与仙庭的将军在歇脚驿的屋檐下,看着彼此寄存的兵器闲聊,竟发现两人年少时都曾用“裂风弓”猎过同一只“飞玄龟”;最妙的是醉狐轩的角落,一位白发仙翁与个黑面魔修正共饮一壶“破障酒”,聊起卡在化神期的烦恼,时而拍着对方的肩膀大笑,时而唉声叹气地碰杯,早忘了彼此是仙是魔。
“你看那桌。”碧玉指着聚仙楼的大堂,云渺仙帝派来的仙匠与黑岩魔域的石皇亲卫正凑在一桌,仙匠夹了块灵犀肉,魔卫赶紧递过一杯幽冥酒,两人指着桌上的剑坯图纸比划,时不时同时拍案,倒像认识了几十年的老友。
“他们昨日还为锁灵瓶的价格争得面红耳赤,今日共饮同食,倒亲如兄弟了。”
林枫望着这景象,忽然明白碧玉的用意。兵器法宝是“利”,能聚人于一时;酒店驿站是“情”,能留人于长久。
聚仙楼里炖着的不仅是灵犀肉,更是三界修士放下戒备的暖意;醉狐轩里酿的不仅是九尾酿,更是跨越族群的默契。
那些曾隔着仙魔殊途、妖凡之别不敢伸手的问候,那些为了利益寸步不让的争执,在一碗热汤、一杯暖酒里,竟都化作了相视一笑的释然。
傍晚时分,聚仙楼的烟囱升起袅袅青烟,那烟混着灵草的香气,在半空凝成朵巨大的莲花;歇脚驿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各族修士的剪影;醉狐轩的歌声飘出窗外,是仙族的清唱混着魔族的鼓点,还有妖族的兽笛伴奏,奇异地和谐。
九尾狐族的“狐月阁”里,仙匠与精灵魔族的巧匠正对着陨铁剑坯画图,累了就唤二上碗灵犀肉汤,汤里的炽焰草花粉还在微微发烫;青丘狐族的“骨器坊”外,魔族炼药师与妖族巫祝为了株“还魂草”争得面红耳赤,争完了便勾肩搭背往醉狐轩走,要拼酒定输赢;白兔仙的“百草铺”前,换完仙草的修士们提着药篮,三三两两地往歇脚驿走,路过聚仙楼时,总不忘探头问一句“今晚的灵犀肉还有剩吗”。
碧玉靠在林枫肩头,九条狐尾轻轻环住他的腰,看着广场上各族修士往来穿梭,聚仙楼的灯光映在他们脸上,仙族的玉冠、魔族的角、妖族的皮毛,在暖光里竟都染上了同一种温和的色泽。
“夫君你看,”她指着醉狐轩门口碰杯的仙魔修士,那里的青铜灯柱上,不知何时缠上了妖族的藤蔓,开出了一串三色花,“这样才像个家,不是吗?”
夜风穿过聚仙楼的窗棂,带来后厨的饭香、丹炉的药香、酒瓮的醇香。
这些气息与万宝阁的灵气、锻造坊的铁气、广场上的笑语交融在一起,在精灵魔域的夜空里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网里,有兵器的锋芒,更有烟火的温度;有交易的算计,更有相逢的欣喜;有三界的隔阂,更有跨越隔阂的勇气。
林枫望着远处又亮起的传送阵光芒,那里飘来的不仅是新的族群,还有他们带来的故事与期盼——仙族的古籍、魔族的矿石、妖族的灵种,都将在这片土地上找到归宿。
他知道,碧玉种下的这颗“情”字种子,终将与生命之树的根须缠在一起,让精灵魔域不仅是三界的商枢,更是所有生灵心中,那个能歇脚、能畅谈、能安心醉一场的归宿。
而这个由兵器与暖酒、仙草与热饭、法则与温情共同撑起的循环,会比任何阵法都稳固,在三界的土地上,生生不息地轮转下去,直到岁月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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