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姨母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木子微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会真正了解？
不过，穆昭昭尽管心里并不赞同，此时也不想就与木子微因为一个意见不和而吵翻。
她还想要多从木子微这里，知道一些母亲的事情。
于是此时，她就是淡淡一笑，略过姨母的这个话题，转而道：“微姨，这三年间，你和我母亲每都在一起玩耍，感情一定很好吧？
“我母亲走的时候，你一定也很伤心。”
她这么一，木子微的琴音，立即就变得寥落起来。
二人之间，都沉默下来。
除了这寂寥的琴音，萧萧瑟瑟地自木子微的指尖拨弄出来。
好一会儿之后，木子微才是道：“其实，我这琴，是你母亲教我弹的，她跟我，她并非不喜欢弹琴，只是不喜欢被她母亲像个囚犯一样严密不透气地管教着。
“在灵隐寺的那些日子里，她也并非每日都只知道玩耍和捉弄那些僧人们。
“每日，她都会练习弹琴，作画，下棋，写字。
“她的画也画的好，棋艺也练得好，字也写得好，琴自然是当中最好的。
“我和她不一样。
“她和你外祖母在一起时，是被时时刻刻地管束着的，哪怕什么时间喝水，什么时间如厕，都要被规定好。
“可我，我的母亲并不管我，甚至根本懒得看我一眼。
“所以我每日都来寻她，有时候一起去玩耍，有时候我只是静静地待在她的身边，看她弹琴，作画，习字，陪她下棋。
“那时我便觉得，这世间再没有如你母亲这样好的女子了。
“她就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
“任何想要模仿她，成为第二个她的人，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木子微到这里，骤然顿了顿。
穆昭昭则心中微凛。
因为，她从木子微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极端。
“那后来呢？”穆昭昭压下心底生出的情绪和猜测，接着一脸单纯好奇地问道。
“后来……”
木子微抬头，望一眼穆昭昭，看着她那张和程司月幼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目光含有几分深意地道，“你母亲与我约定，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她，我与她是最为兴趣相投的人。
“分别时，她也偷跑出来与我见了一面，送我一支她的珠花。
“她，只要这珠花不褪色，我们之间的约定就永远作数，等长大以后，也会等着我去寻她，一辈子与我在一起。”
穆昭昭闻言，心中登时有几分震撼。
母亲幼时与她，竟然是有着这样的约定的！
可是，那个时候的母亲，也只有七岁半啊……
孩子之间的约定，别究竟能持续多久，关键是，她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
“那后来你们长大以后，你去寻过母亲吗？”
穆昭昭继续压着心里的震撼，故作真的模样，手指掰着算时间，“你应当是差不多比我母亲大五岁的，等我母亲长大的时候，你都已经嫁了人了吧？
“而且，这世上的约定，哪怕是幼时定好的婚约，也有家中长辈因为各种原因毁掉的。
“更别是你们这样的约定了。
“连我都懂得这样的道理呢。
“想必，微姨你长大以后，也没有勇气再去兑现你对母亲的诺言吧？你当初是答应了母亲，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的吧？可是，你依旧嫁了人啊。
“你是不是根本就也没有办法，带着母亲远走高飞了？”
穆昭昭故意的，把这个约定的主动方，放到了木子微身上。
因为在木子微的话术中，好像一切都是母亲的，应当母亲来兑现约定。
可是凭什么呢？
诺言是双方的，不是单方面的。
如果木子微当初一点力气都没使，没有努力过，凭什么这毁约的后果，要由母亲来承担呢？
“带着她，远走高飞？”而此时，木子微一听到她这话，当即就是有些意外地道了一句。
“是啊，话本里不都是这么讲的吗？两个人两情相悦，但其中一方身份高贵，另一方身份低微，但两个人都有勇气，双向奔赴，逃离家庭，远走高飞。”穆昭昭故意装作是真无邪地道。
“两情相悦……”木子微又是低低地重复出这句话，嘴角溢出一抹诡异的笑。
“嗯嗯，是要两情相悦，但是吧，也不好，时间可是能改变一切的呀！譬如我时候喜欢吃甜，可长大以后，我就喜欢吃辣了！这难道能怪我对甜的感情不够永恒吗？不是的，这只是饶自然变化，并没有什么过错。”穆昭昭语气很是单纯懵懂。
“郡主，你还真是不一般。”
木子微看着穆昭昭，突然道。
穆昭昭闻言，便是朝她笑得甜甜的：“是呀，皇上伯伯也这么过我呢！但昭昭以为，并不是只有我，每一个人在这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
“譬如微姨，你也是这样的。
“我相信，你在母亲的心中，即便你们后来没有一辈子在一起，但她也始终将你当做最好的朋友来看待。
“只可惜，你后来嫁了人，你们的约定都因为长大要付出的代价而没有做到，你们之间不再来往。
“但是，也没有吧。
“不是有一句话，不在乎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木子微听着这话，眸子里不禁浮现出一抹轻微的震撼。
她低低地复述出这这句话：“不在乎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一连几遍。
像是在询问自己。
好一会儿之后，她忽然抬手轻轻抚住额头，发出低低的笑声：“若我年幼之时，便听到了这句话，该有多好？”
穆昭昭则立即道：“微姨，一个人若有心想要改变，什么时候都不晚，你现在听到了，其实也不晚的。”
然而，木子微却是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早就已经晚了。”
她着，忽然起身。
高大修长的身形，一袭雪白的长裙，看起来很像高立于云赌仙人。
“郡主，月色正浓，星光正好，不如我带你到曾经我和你母亲一起玩耍，做过恶作剧戏弄僧饶地方，前去看一看吧？”木子微温柔地出声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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