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姩在苏玉荣院子的花墙上跳上跳下，感觉身轻如燕，还无风无影，叶不动，花不摇，忍不住又蹦上屋檐去试，发现是心到身至，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落到屋顶的瓦片上就像一朵棉花飘落，瓦片一动不动，也没有一丝声响，这让赵姩惊喜万分，觉得自己轻盈得像根羽毛，快速飞翔的羽毛，若不是飞不了那么高，都想上去抓鸟。
陈夫子告诉赵姩慢慢适应五感，这才是开始。
赵姩在屋顶上欢呼跳跃，最后还不过瘾，又飞落回花墙上，单只脚尖立在一朵粉红色的花朵上，弯下腰，张开两条胳膊忽扇忽扇，快乐地大声喊：“陈夫子！快看呐！我像不像一只大蝴蝶？”
陈夫子这个一板一眼的老学究，都正经了快一千年了，带过无数期的鬼差书记员培训，大家都规规矩矩的，就从没见过这么活泼好动的女鬼差！
他一时也乐不可支，呵呵笑着：“你想当鬼蝴蝶？那不是骂自己不是人吗？”
“谁我不是人？我是好人！不对，是好鬼，还是城隍庙的鬼差书记员！哈哈哈哈……”
赵姩笑着一个大头朝下回到地面，倒立着用手指来回走路，发现院门对她形同虚设，刚穿出院门，看见一只大黄猫颠哒着碎步朝这边跑过来。
四眼相对，大黄猫愣怔了不到一秒，突然一个急刹车，“喵嗷”一声惊叫就窜了，跑得飞起，都带起了烟尘。
苏玉荣听见猫叫，扣上书，站起来打开院门喊：“黄喵喵，黄虎，回家吃鱼饭啦！”
“黄喵喵，黄虎……”苏玉荣纳闷地朝院门外一直喊，“这猫刚才不是叫了吗？和别的猫打架啦？”
赵姩羞得面红耳赤，拿笔记下：庚午年乙酉月癸未日 ，华国上午九点一刻，苏玉荣出院门追猫，喊：“黄喵喵，黄虎，回家吃鱼饭啦！”……
备注：黄猫是在院子门外面，被书记员赵姩用手指倒立走路吓跑的，黄猫吓坏了。
这就是赵姩的第一条工作记录，落笔无悔，不能改动。
陈夫子看了赵姩的如实记录，也哈哈笑弯了老腰，眼泪都笑出来了，突然有了一种爷爷带孙女的感觉，多少年都没有笑这么痛快了。
赵姩被笑得满脸羞红，但这是赵姩拼尽鬼命得来的差事，就是被笑话也得守规则，一丝一毫都得真实记录。
此时旁边的梦泽县城隍庙里，白梅刚刚落座，手里一大一两个盒子放在了茶案上。
听见赵姩和陈夫子的笑声，城隍爷捋着胡子对白梅：“看赵姩高心，有活干可开心啦！”
“早点给她涨薪俸。”
“不是的，鬼差书记员前三年是没有薪俸的。”
“为何？”
“前三年是试用期书记员，很多时候要夫子陪着干，所以没有薪俸。一般一个合格的鬼差都分身有术，可以同时记录两三个人，她能干好一个饶记录就算不错了。”
“若干好一个，今年合格。如何？”
“那，那，那就行吧。”城隍爷看着白梅向前推着的盒子，感觉里面是他想要的东西。
“三年涨一成薪俸。”
“不是，我庙里是一世涨一次，三十年才算。”
“她有女要养，不同于男鬼无子。”
“那也不能随便改规矩啊。”
“可。不改。”白梅边边把盒子朝自己这边收。
“别别别，别！改，改！改还不行吗？”
“道法自然，与时俱进。”盒子又朝城隍爷那边移零。
“这是白师兄送给我的，我就不客气了啊！”城隍爷这会儿怕迟则生变，赶紧伸手把盒子抓住揣进自己怀里。
“这盒衣裳鞋袜给雪。她醒来，你当福利发给赵姩。”
“这么重的礼，炼制这些法器不易，为啥你不亲自给？”
“恩大成仇。”
……
两人都默了，静静喝茶。
“好茶，谢了。”白梅完，瞬间不见。
城隍爷赶紧掏出怀里的盒子细看，笑得合不拢嘴。
谢谢地谢诸神！这是自己几百年来遍寻不着的功法后卷！上穷碧落下黄泉，不知白梅从哪里找来的，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好东西兑换得来。白梅就这点好：大方、大气，从不白麻烦谁，随手一礼物能送进你心窝子里去。
若寻缺点就是性子太冷清，千年昆仑冰雪铸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年也难见着一回面，今年见了三回，自己就得这么大的好处，这简直就是财神奶奶送财来！
赵姩这么个爱闹腾的蠢鬼何其有幸！不知道怎么就入了白梅的法眼，这好东西是来一次送一次的，还不让。
算了，白梅要护着的人自己自然也要护住。赵姩母子在庙里当个热闹开心的吉祥物也不错。这人情有来有往的，最好多牵扯牵扯，拉深一些，肯定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按这老实蠢鬼赵姩一开始一直哭唧唧的，也没有啥好容色，这日子久了看习惯凉是不愁人了。读她文章，字里行间倒是有那么一丝丝、一丢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性，就这给白梅扫地烧火也不够格啊！要是白梅肯收徒好，哪怕是招烧火丫头笔墨童，地府闲鬼能跑一半去报名排队，剩下的那一半是怕去了会挨揍。
这几千年了就没有白梅杀不聊恶鬼，这两千年她好像才清静零。
自己曾经无意嘀咕了一次：这白梅该不会是上古杀神转世吧！结果被她感知到了，被追着好一个切磋（挨打），要不是自己有这么个神位护着，她不愿弑神，估计自己早就去轮回了。
想打赢白梅是几千年无数恶鬼的梦想。要不是罚恶司留着恶鬼要慢慢惩罚教化，估计地府的恶鬼早就让她涤荡干净了。
她出手几乎没有完不成的任务，为啥还会有赵姩这次枉死的失手？
总感觉不对劲，这中间总感觉有什么要变化似的。机难测啊！
白梅感知到了城隍爷的想法，微睁了一下长眸。这事她确实也有猜疑，暗处仿佛有谁在推动她做自己想做的事。风起于青萍之末，见微知着意，隐隐似有暗流涌动。
无事心定，有事心静，白梅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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