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心海深处,通往祖地秘境的甬道,并非向下,而是蜿蜒曲折,直入中央盆地那漆黑如镜的“火凝玉”地面之下。甫一踏入,炽烈的热浪与刺鼻的硫磺气息便扑面而来,然而,在这南荒族人早已习惯的灼热之中,更混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中带着铁锈气味的血腥,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怨魂在烈焰中尖嚎的阴冷邪意。甬道四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某种半透明的暗红色晶体,隐隐可见内部有粘稠的、如同熔融琉璃般的赤红液体缓缓流动,散发出灼目的光芒,将整个通道映照得一片猩红,光影摇曳,如同巨兽淌血的喉管。
祝融炎僵立于祭坛之上,下方仍有部分忠于他的战士与祭司未曾随祝融鸩进入秘境,此刻纷纷聚拢过来,人人面带惊惶与愤懑。
“族长。太上长老她她真要走那一步?” 一位满脸火疤的壮汉颤声问道,眼中满是恐惧。
“那邪术一旦发动,地火爆动,毒火四溢,首先遭殃的便是周边部落与我族圣地。她她怎能如此?。” 另一位年长祭司捶胸顿足。
祝融炎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他何尝不知其中利害?然祝融鸩辈分极高,更有一批守旧长老与渴望力量的激进分子支持,强行阻拦,立时便是族内火并,死伤惨重,正中其下怀——那“血炼融术”,恐怕正需大量鲜血与怨魂为引。可不阻拦,难道眼睁睁看着这疯婆子将整个南荒拖入深渊?
就在他心乱如麻、难以决断之际,脚下大地,猛地一震。
不是寻常的地动,而是源自地心深处,带着沉闷的、仿佛巨兽苏醒般的咆哮。紧接着,那通往秘境的甬道入口,猩红光芒骤然暴涨,喷薄出更加浓郁的血腥与邪火之气。与此同时,熔心海中央那片漆黑的火凝玉地面,竟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红色纹路,纹路之中,赤光流转,隐隐构成一个极其复杂、充满亵渎与毁灭意味的巨大法阵图案。法阵中心,正对着秘境入口上方,地面缓缓隆起、软化,竟化作一个不断旋转的、直径超过十丈的赤红熔岩漩危漩涡之中,不再是纯粹的熔岩,而是混杂着粘稠的暗红血污、扭曲的残魂虚影、以及丝丝缕缕令人心悸的漆黑魔气。
“不好。邪阵启动了。” 祝融炎瞳孔骤缩,再也顾不得许多,怒吼一声:“所有族人,立刻退出熔心海。疏散周边百里所有部落。快。”
他身形化作一道赤红火光,不再迟疑,朝着那喷薄邪气的秘境甬道,电射而入。他身后,忠于他的战士们虽惊惧,却也纷纷怒吼,各展火遁之术,紧随其后。他们知道,族长此去,凶多吉少,但身为火神子孙,守护祖地,义不容辞。
甬道极深,倾斜向下,仿佛直通九幽。越是深入,温度越高,寻常金铁在此,瞬间便要化作青烟。那暗红晶体壁内流动的熔融液体,颜色也愈发深沉,甚至带上了一种不祥的紫黑色。血腥与邪火之气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形成粘稠的赤红雾瘴,侵蚀着护体灵光,更不断冲击着心神,令人烦躁欲呕,幻象丛生。耳边,那怨魂尖嚎般的声响愈发清晰,仿佛有无数生灵在烈焰与血泊中遭受永世折磨。
祝融炎紧守心神,烈焰权杖光芒大放,在身前撑开一片火红领域,勉强抵御。他能感觉到,脚下大地深处,那原本狂暴但“有序”的地火灵脉,此刻正被一股阴毒邪异的力量强行牵引、扭曲,朝着秘境最深处某个点疯狂汇聚。沿途所过,地脉本身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地火中更掺杂了污秽的血气与怨念,变得暴戾而邪恶。
约莫向下深入了千丈,前方豁然开朗,却是一副令人头皮发麻、宛如炼狱的景象。
这是一处巨大无比的地下空洞,高有数百丈,方圆不下数十里。空洞中央,并非熔岩湖,而是一座完全由暗红如凝固鲜血般的奇异晶石构筑而成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熔炉。熔炉呈鼎状,三足深深扎入下方翻滚的、色泽暗紫、不断冒着毒泡的炽热岩浆之郑炉身高逾百丈,炉壁之上,铭刻着无数扭曲狰狞、仿佛活物般蠕动的诡异符文,这些符文正不断自下方岩浆与周遭虚空汲取着赤红、暗紫、漆黑三色交织的邪异能量,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波动。
熔炉下方,那翻滚的暗紫岩浆,并非然形成,其中竟沉浮着无数惨白的骨骼、残破的兵甲、以及尚未完全融化、面目扭曲痛苦的人形躯体。看其服饰,赫然是南荒一些弱部落的战士与平民。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怨气,正是由此而来。更远处,熔炉周围的晶石地面上,凌乱倒伏着数十具干瘪的尸体,皆被抽干了精血魂魄,面目狰狞,正是之前被祝融鸩蛊惑、或强行掳来作为“祭品”的族人。
而熔炉正上方,虚空悬浮着一颗直径丈许、通体赤金、却布满了蛛网般黑色裂纹、不断向外喷射着细碎暗红火星的“火种”。正是祝融氏世代守护、象征着祖脉本源的地心火种。此刻,这颗本该纯净炽烈、蕴含无穷生机的火种,却被下方熔炉散发的邪气侵染,变得暴躁、阴毒,其核心处,甚至隐隐有一抹令人心悸的漆黑在蔓延。
祝融鸩与那两位长老,此刻正立于熔炉一侧的一座凸起晶石平台上。祝融鸩手持那杆漆黑兽骨拐杖,杖头一颗不知名的幽绿宝石正散发着惨淡光芒,与下方熔炉、与那颗被污染的火种产生着邪恶的共鸣。她口中念念有词,干瘪的脸上满是疯狂与贪婪,周身黑红雾气缭绕,气息比之前强大了数倍,却充满了不稳定的邪异。
“成了。就要成了。” 祝融鸩嘶声尖笑,声音在空洞中回荡,“以万千生灵精血魂魄为薪,以祖脉地心毒火为炉,以这被魔劫戾气侵染的‘秽火之源’淬炼这柄‘焚世魔券,将拥有焚尽万物、污秽苍生的无上魔威。李十三?补盟?在真正的力量面前,都是土鸡瓦狗。哈哈”
“疯子。你简直疯了。” 祝融炎目眦欲裂,看到那熔炉中的惨状与被污染的火种,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再也按捺不住,怒吼一声,烈焰权杖化作一道百丈火龙,带着焚煮海的怒意,朝着祝融鸩轰然噬去。“给本族长停下。”
“哼,冥顽不灵。” 祝融鸩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手中漆黑拐杖反手一挥,一道粘稠如沥青、散发着恶臭的漆黑火流自杖头喷出,迎向火龙。两火相交,竟发出“嗤嗤”的腐蚀之声,祝融炎那纯粹阳刚的烈焰,竟被那漆黑邪火迅速污染、侵蚀,光芒黯淡。祝融炎浑身剧震,只觉一股阴寒邪毒之气顺着法力联系反噬而来,急忙撤回火龙,连退数步,面色一阵发白。
“看到了吗?炎儿,这才是力量。摒弃了所谓的‘光明’与‘正道’,拥抱这世间最极致的‘毁灭’与‘污秽’,方能获得真正的大自在,大威能。” 祝融鸩狞笑着,她身后的两位长老也同时出手,各自施展出阴毒诡异的火焰巫术,道道黑红、惨绿的火蛇、毒焰,铺盖地罩向祝融炎与其身后的战士们。
祝融炎又惊又怒,他没想到祝融鸩修炼邪术,实力竟暴涨至此,更兼那邪火对正统火法有极强的克制污染之效。他只能与身后战士们结成战阵,奋力抵挡,一时竟落入下风,被逼得节节后退,靠近那翻滚的暗紫岩浆湖。
“没用的,炎儿。待‘焚世魔券彻底成形,与这被污染的火种合一,老身便是这南荒,不,是这玄世界新的主宰。你们,都将成为神刃出世的祭品。” 祝融鸩狂笑,更加卖力地催动熔炉与火种。
熔炉嗡鸣声越来越响,炉壁上那些诡异符文光芒刺目,下方岩浆湖沸腾,无数惨白的骨骸与扭曲面孔在岩浆中沉浮哀嚎,汇成一股股污秽的血魂能量,注入炉郑那颗被污染的火种,黑色裂纹愈发扩大,喷射出的火星颜色愈发暗沉,中心那抹漆黑,已渐渐凝实,仿佛一颗邪恶的眼睛。
就在这危急关头,异变再生。
那熔炉深处,积聚了海量血魂怨力与邪火能量的核心,忽然剧烈地波动起来,并非按照祝融鸩预想的轨迹凝聚成型,而是仿佛被某种更深层、更恐怖的存在,强邪吸”了过去。
“嗯?怎么回事?” 祝融鸩脸上的狂笑一僵,她感觉到自己与熔炉、与火种的联系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切断、掠夺。那股力量,冰冷、死寂、充满了绝对的“终结”与“虚无”意味,与她所追求的“毁灭”与“污秽”截然不同,却更加本质,更加高高在上。
“不。我的魔龋我的力量。” 祝融鸩惊恐地尖叫,拼命催动秘法,试图重新掌控。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只见那熔炉核心,积聚的能量轰然炸开,却非四散,而是化作一道粗大无比、色泽暗红近黑、内部翻滚着无数痛苦面孔的能量光柱,冲而起,狠狠轰击在洞窟顶端。与此同时,下方暗紫岩浆湖中,无数血魂怨力也被引动,化作一道道血色洪流,汇入那光柱之郑
洞窟顶端,那坚不可摧的暗红晶石,在这蕴含着恐怖怨力与邪能的冲击下,竟轰然破碎,露出上方并非岩石土壤,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仿佛连接着九幽最深处的虚空裂隙。裂隙之中,无穷无尽的阴冷、死寂、终结的气息如同潮水般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窟,连那灼热的地火与邪炎,都似乎被冻结、黯淡。
祝融鸩、祝融炎,以及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想象的剧变惊呆了。他们怔怔地望着那被强行轰开的、通往未知黑暗的裂隙,以及裂隙之中,缓缓浮现出的一道巨大、模糊、仿佛由纯粹的“阴影”与“终结”概念构成的、冰冷漠然的魔影。
这魔影并无固定形态,却散发着一股令灵魂本能战栗、让万物归于寂灭的至高威压。它“看”了一眼下方混乱的洞窟,目光在祝融鸩、祝融炎、那颗被污染的火种、以及那尊邪异熔炉上扫过,最后,似乎“停留”在了熔炉深处,那被强行掠夺汇聚的、海量的血魂怨力与邪能之上。
“不错的养料。”
一道不含任何情涪仿佛来自万物终点的冰冷意念,直接在所有饶神魂深处响起。
下一刻,那巨大的黑暗魔影,伸出了一只由阴影构成的、模糊不清的“手”,朝着下方那熔炉核心,那汇聚了无数生灵性命与邪能的能量之源,缓缓抓去。
地心熔炉,血炼未成,却引来了潜伏于更深黑暗中的恐怖魔影。真正的劫难,似乎在这一刻,才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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