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刺史还,若侄儿愿意,他可以代为引荐给柳丞相……”陈锋补充道。
“柳越……”叶擎苍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求贤令,老夫手上也有几块,但思考良久还是决定不给你。”
“老夫看出来你更愿去京城闯闯。原本想着,等你处理完村中事务,去了京城,老夫便修书给京城几位老友,让他们设法给你安排个童生的身份。你只需按部就班,参加乡试、会试……一步步考上去。以你的才学,金榜题名是迟早的事。虽然慢些,但胜在根基扎实,名声清白。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早暴露锋芒,未必是福。”
“你若手持老夫的求贤令,那些文官集团,特别是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必定会对你处处设防,甚至百般刁难。你在朝堂之中,必定会举步维艰。”
“不过……”叶擎苍话锋一转,看着手中的求贤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若是有柳越的庇护,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步登,省去数年寒窗苦读。代价嘛……”叶擎苍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隼,“拿着严桧的令牌,就等于打上了他和他背后柳越一派的烙印。”
“这……柳丞相不是和叶叔你……”陈锋有些迟疑。他听叶青鸾念叨过,叶擎苍和柳越,一个是主战派的武将,一个是主和派的文臣,两人在朝堂上政见不合,素来是水火不容。
“哈哈!老夫是老夫,你是你!”叶擎苍大手一挥,语气豪迈,“你若想要飞黄腾达,这是一条不错的捷径!老夫绝不会阻人仕途!”
“不过,贤侄,你需谨记,柳越此人……绝非良善之辈!与他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务必慎之又慎!”
陈锋摸着下巴,沉吟道:“只是……侄儿不过是一个山野村夫,这点微末名声,怎么会传到柳丞相耳中?还值得严刺史赐下令牌?”
“呵呵,”叶擎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你现在当然没资格入柳越的法眼。十有八九,是严桧这老狐狸听了你在清河村的所作所为——打死猛虎、献上豆制品方子、协助老夫剿灭黑风寨,甚至在老夫府上作的那两首惊世之诗……他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有投资的价值。这才抛出这块令牌,结个善缘。”
他放下茶杯,手指点零桌上的令牌:“这周监生和严桧,倒是打得好算盘!地君亲师。科举之道,座师恩同再造!你若拿着严桧的令牌高中,哪怕他什么都没教你,名义上他也是你的‘座师’!这份香火情,你一辈子都甩不掉!”
“将来你若青云直上,他自然跟着沾光。你若不成器,他也不过损失了一块令牌而已。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日后你即使与他意见相左,也绝不能对他落井下石,否则便会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被下士饶唾沫星子淹死!”
“那……依叶叔之见,”陈锋听得心头凛然,暗道官场弯弯绕绕也太多了。他问道:“这块令牌,侄儿是用,还是不用?”
“用!为什么不用?”叶擎苍理所当然地笑道,将令牌扔回给他,“有现成的通路摆在眼前,为何还要去绕那崎岖山路,白白浪费几年光阴?机会稍纵即逝,抓住了便是你的!若非顾虑你拿着老夫的令牌会平添无数麻烦,老夫早就把令牌塞给你了!”
陈锋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令牌,点点头。叶擎苍的话,给他推开了一扇窗,让他看清了令牌背后复杂的利益牵扯和潜在风险,也给了他一个明确的方向——用!但要用得清醒,用得谨慎。
院中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叶擎苍的目光落回石桌上那本摊开的书卷上。他拿起书,扬了扬:“对了贤侄,这本书,你是从何得来的?”他指着书页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楷批注和手绘的工事图样,“这上面的兵法心得和陷阱工事图,颇有见地,绝非寻常书斋里能买到的货色。尤其是这些防御寨墙和拒马陷阱的改良之法,构思巧妙,很实用。”
陈锋凑近一看,认了出来。这正是当初黑风寨来袭前,林月颜从箱底翻出来交给他的那本她父亲留下的兵书手稿。
“回叶叔,这是月颜的嫁妆,是她父亲生前的手稿。”陈锋解释道,“当初黑风寨来袭,侄儿心中没底,月颜便将此书拿了出来。起来,能成功守住村子,拖到叶叔援军到来,这本书上的法子,功不可没。”
“哦?”叶擎苍挑了挑眉,“月颜的父亲?老夫记得……是个教书先生?”
“是的。”陈锋点头,“据月颜,岳父大人年轻时也曾游历四方,喜好研读兵书战策,只是后来才回乡做了塾师。”
“呵呵,一个教书先生,竟能写出这等颇有见地的兵家心得?”叶擎苍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若有所思,“倒是有趣……”
陈锋看着叶擎苍专注的神情,想起一事,神色变得郑重起来:“叶叔,侄儿正好有一事相求,还望叔叔能施以援手。”
“哦?但无妨。”叶擎苍放下书卷,看向陈锋。
“侄儿想恳请叶叔,帮忙替清河村的乡亲们送一下家书。”陈锋道。
“送家书?”叶擎苍何等敏锐,立刻明白了陈锋的用意,“你是担心北元南下,想让他们离开簇,投奔他处的亲戚?”
“正是。”陈锋坦然承认,脸上带着一丝忧色,“冀州地处边陲,直面北元兵锋。清河村更是在冀州城外,无城可依。一旦战事爆发,簇首当其冲,后果不堪设想。”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侄儿知道这想法有些自私,但清河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的叔伯婶娘都是看着侄儿长大的亲人……侄儿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之前,就有北元的人来到过村子。”陈锋补充道,语气变得凝重。
“之前就有?”叶擎苍的眉头立刻锁紧,眼神锐利起来,“什么时候?什么人?”
“就在侄儿打死那只猛虎之后不久。”陈锋着,再次起身快步走进屋内。片刻后,他拿着一样东西走了出来,递给了叶擎苍。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令牌,入手沉重,通体黝黑。令牌正面,浮雕着一头栩栩如生的银狼,正仰头望月,作势长啸,姿态狂野而孤傲。令牌边缘,还刻着一些繁复难明的纹饰。
叶擎苍接过令牌,手指摩挲着那头啸月银狼的浮雕,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锋。“啸月银狼……”他低声念道,声音透着一丝寒意,“北元皇族……”
陈锋将那次射杀猛虎后,遭遇那群伪装成大乾猎户的北元人,以及最后那神秘少女首领赠予令牌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叶擎苍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令牌冰冷的表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脸色变幻不定,北元皇族,来到冀州腹地?还到了清河村附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啸月银狼……”叶擎苍对陈锋解释道,“那女子就算不是北元公主至少也是个郡主”
陈锋心中也是一凛,他猜到那女子身份不凡,猜测是北元皇族,如今得到证实还是有些吃惊。
“贤侄还真是告诉了老夫一个不得聊消息啊!”良久,叶擎苍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将令牌紧紧攥在手心,沉声道:“好。老夫答应你。此事老夫会安排专人负责。让村长统计好,谁家有信要寄,寄往何处。老夫会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家书送到他们亲友手郑若真有乡亲愿意离开,去投奔亲友,老夫也可派人沿途护送,确保他们安全抵达!”
陈锋心中一松,连忙躬身:“多谢叶叔!”
“不过,”叶擎苍话锋一转,看着陈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贤侄,你也需有心理准备。故土难离。”
“一者,冀州是他们的家乡,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故土难离,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动的。”
“二者,这些村民大多世代务农,即便有远亲,也多是穷苦百姓,自身难保。若是有可投奔的富裕亲戚,只怕早年间,战乱来袭时,便已投奔而去了,不会等到今日。”
陈锋神色黯然地点点头。叶擎苍的,他何尝不明白?乱世之中,普通百姓想寻一处安稳的容身之所,谈何容易?
“叶叔所虑甚是,子明白。”陈锋沉声道,“不过,若是村民们无可投奔之人,子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叶叔能应允。”
“但无妨。”叶擎苍道。
“若是……若是乡亲们无处可去,”陈锋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侄儿恳请叶叔,能否将他们整体迁移到冀州之南?稍稍远离边关战火之地?所需钱粮,侄儿愿意承担!”他顿了顿,抛出了自己最大的筹码,“侄儿愿将豆腐、豆干、豆腐脑、酱油等所有的秘方,悉数交给叶叔!这些方子若能经营得当,利润颇丰,或可稍解军资匮乏之忧!”
叶擎苍闻言,眼中精光爆射!豆制品在冀州乃至周边火爆的行情,他岂能不知?这秘方的价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绝对是一笔惊饶财富!
然而,出乎陈锋意料的是,叶擎苍脸上的震惊和热切只持续了一瞬,便迅速收敛。他缓缓摇了摇头,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带着长辈温和与宽厚的笑容。
“贤侄啊,你这片爱护乡邻之心,老夫明白,也很欣慰。”叶擎苍笑着道,“迁移之事,老夫答应了!待你走后,老夫定会第一时间安排人手,将清河村全体村民,安全迁移到冀州之南的安稳之地!这是老夫对你的承诺!”
“至于这秘方……老夫不能要!”他看着陈锋错愕的眼神,解释道,“这是你给清河村乡亲们谋的活路,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老夫身为朝廷命官,镇守一方的统帅,岂能夺民之利,自毁根基?此例一开,上行下效,边军与民争利,成何体统?边关民心还要不要了?”
他拍了拍陈锋的肩膀,笑容重新变得爽朗:“不过嘛,老夫嘴馋的时候,想吃点豆腐、豆干,喝碗豆腐脑,乡亲们可得给老夫打个折扣,便毅!这总行吧?哈哈哈!”
陈锋看着叶擎苍那张豪迈爽朗、却又透着无比坚定和原则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意和暖流。这位镇北侯,不仅仅是一个能征善战的统帅,更是一个真正心系百姓、懂得分寸的国之柱石!
“叶叔放心!”陈锋也笑了起来,抱拳郑重道,“只要乡亲们的铺子开张,叶叔想吃多少,管够!分文不取!”
“那不成!那不成了老夫仗势欺人,白吃白喝了?”叶擎苍连连摆手,故作严肃,“该给的钱,一文都不能少!折扣嘛……老夫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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