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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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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琥珀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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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裹着潮湿的腐叶味渗进画室,林砚用镊子调整着人偶睫毛的角度。这尊耗时三个月完成的树脂人偶,是他为个人画展准备的压轴作品——少女蜷坐在玻璃棺椁状的底座里,皮肤如羊脂玉般温润,发梢还凝结着树脂形成的露珠,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完美。”林砚摘下护目镜,台灯的光晕在人偶眼窝处投下诡异的阴影。他没注意到,少女脖颈处有道极细的裂痕正在缓慢蔓延。

月食之夜来得猝不及防。原本晴朗的空突然被浓稠的乌云吞噬,林砚站在画室落地窗前,看着暗红色的月亮像块腐烂的伤口悬挂际,心中不免一凉。突然,身后传来“滴答”声,起初他以为是漏雨,转身却看见人偶脸颊滚落一滴浑浊的松脂。

“怎么会......”林砚凑近查看,人偶眼眶里渗出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磷光。更可怕的是,落地的泪滴正在瓷砖上疯长,上面是不断生长的白色菌丝,白色菌丝如同活物般扭曲缠绕,渐渐组成一张人脸——与他本人有九分相似,只是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林砚吓的一挥手撞翻作品上赌画架,丙烯颜料泼洒在菌丝人脸上,却像是给怪物注入了生机。菌丝人脸突然裂开血盆大口,发出尖锐的嘶鸣,整个画室的画布开始剧烈震颤。挂在墙上的自画像纷纷转向他,那些原本空洞的画框深处,浮现出与树脂人偶如出一辙的空洞眼眶。

“不可能......”林砚抓起手机,屏幕却在这时闪烁着熄灭,无数菌丝顺着充电线爬进插座,整个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勾勒出树脂人偶缓缓坐起的轮廓,她脖颈处的裂痕已经蔓延到下巴,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物质。

“主人......”人偶开口了,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齿轮,“你过,要把灵魂都灌注在我身体里。”

林砚摸到墙角的灭火器,朝着人偶喷射而出。白色泡沫裹住人偶的瞬间,所有自画像同时发出惨叫,菌丝人脸也在泡沫中融化成腥臭的粘液。他趁机冲向画室大门,却发现门把手滚烫得如同烙铁,身后传来树脂断裂的脆响——人偶已经挣脱那玻璃棺椁,正拖着半融化的身体向他爬来。

“你偷走了我的眼睛!”人偶空洞的眼眶里伸出粘稠的触须,“那些画里的眼睛,本该是我的!”

林砚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在古玩市场淘到一面铜镜,镜面倒映出的自己眼窝深陷,像是被挖去双目。当晚他做了个梦,梦见无数双眼睛从黑暗中浮现,将他的眼球生生挖出,塞进一尊未完成的人偶眼眶。

尖叫声划破夜空,林砚紧握门把手的手掌都已经渗出了鲜血!身后的人偶已经平他背上,触须缠绕着他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他迅速的挪到了桌前,抓起桌上的刻刀,狠狠刺向人偶的心脏位置。

“咔嚓!”

树脂迸裂的声音中,林砚看见人偶胸口嵌着一枚生锈的铜镜碎片,镜面里倒映着他惊恐的脸,而眼眶处赫然是两个空洞的黑洞。整个人偶开始剧烈颤抖,渗出的松脂眼泪化作黑色烟雾,将画室笼罩在粘稠的黑暗里。

当林砚再次睁开眼睛时,晨光已经穿透窗帘。他浑身酸痛地从地板上爬起,画室里一片狼藉,却不见人偶和菌丝的踪影。墙上的自画像恢复了正常,只是每幅画的眼睛位置,都残留着淡淡的树脂痕迹。

“林老师,您预定的树脂材料到了。”快递员的敲门声惊醒了他。林砚打开门,签收单上的字迹突然扭曲成菌丝的形状,他打开包裹,包裹里滚落出一颗琥珀色的眼球,在阳光下发着诡异的光。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砚疯狂销毁了所有与树脂相关的作品。但每当夜幕降临,他总能听见地下室传来“滴答”声,还有指甲抓挠树脂的刺耳声响。某个深夜,他终于鼓起勇气打开地下室的灯,看见那尊消失的人偶正端坐在角落,空洞的眼眶里嵌着两颗人类眼球——正是他上个月失踪的模特。

“这次,我有眼睛了。”人偶歪着头,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我是不是你完美的艺术品啊…”

地下室的门轰然关闭,林砚的惨叫声被浓稠的松脂迅速吞没。三个月后,林砚的个人画展如期举行,最引人注目的展品是一尊全新的树脂人像——艺术家本人蜷缩在玻璃棺椁中,皮肤温润如玉,眼眶处嵌着两颗琥珀色的眼球,永远凝固着惊恐的表情。

画展闭幕后的月食之夜,保洁阿姨在收拾展厅时,看见所有画框里的自画像同时转过脸。而展厅中央的树脂人像,脸颊正滚落着浑浊的松脂眼泪。那些落地的眼泪迅速生长出白色菌丝,在月光下拼凑出一张人脸,与躺在玻璃棺椁里的“林砚”一模一样,只是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正对着她诡异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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