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薄纱般笼罩着云中城，王帐前的青铜貔貅兽首吞吐着袅袅檀香，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凝重气息。卯时三刻，铜制滴漏精准地敲响第九声，四州将领们踏着满地霜华鱼贯而入，玄铁战靴与青石地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惊起梁间栖息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更添几分肃杀。
柳林斜倚在玄铁鎏金榻上，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兵书，金瞳却透过书页间隙，将众饶细微神态尽收眼底。冀州总兵习惯性地摸向腰间虎符，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斑驳血迹；青州都督刻意挺直的脊背渗出冷汗，浸湿了内衬的玄色软缎；最年轻的幽州副将喉结滚动，目光始终不敢与榻上之人对视。
\"都坐。\"柳林合上书卷，声音似裹挟着山间晨雾，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亲兵们立即抬上十二张乌木长案，案面纹理间还残留着昨日校场演练时溅落的铁锈痕迹。当众人拘谨地落座时，柳林抬手轻挥，灵力凝成的无形锁链拖着一口漆黑的檀木箱轰然落地，箱角的铜钉与地面撞击，迸出的火星照亮了将领们骤然苍白的脸。
\"打开。\"
随着柳林一声令下，两名亲卫上前掀开箱盖。霎时间，羊皮密卷、绣着世家徽记的信笺、刻着妖族图腾的玉简如潮水般倾泻而出，在案上堆成山。冀州总兵的目光突然定在其中一张泛黄的布帛上——那分明是他治下某座城池的布防图，边角处还画着陌生的符文标记。
\"这是...\"青州都督的声音发颤，伸手去拿一卷系着红绳的密信，却在指尖触及的瞬间如触电般缩回。信笺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帐下一名参将的笔迹，而内容竟是关于如何将粮草转运至境外商队的详细方案。
柳林起身踱步，鎏金王袍扫过地面发出沙沙轻响：\"冀州的铁矿私卖给南境商人，青州的粮草流入妖族营地，幽州的驿站成了世家传递密信的中转站...\"他每一句，便从箱中抽出一份证据，重重拍在对应将领的案上，\"还有并州，你们猜猜，本王在你们的军械库里，找到了多少朝廷密探的暗记？\"
幽州副将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上：\"王爷恕罪！末将管教不严，定当...\"
\"起来。\"柳林抬手打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这些事情，本王若是想追究，昨夜就该提兵踏平你们的营帐。\"他踱步至冀州总兵面前，伸手拾起那份布防图，\"八年前幽州城下打蛮族，你为救本王挡下三箭，这道疤...\"指尖轻轻划过总兵脸上狰狞的伤疤，\"本王至今记得。\"
冀州总兵浑身紧绷，喉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他想起昨夜与同僚密谈时的那些话，此刻每一句都如重锤敲击着心脏。柳林的手掌突然用力，布防图在灵力作用下化作齑粉，随风飘散在帐内：\"可本王也记得，你们曾发下誓言，要随本王踏遍下。如今北疆未稳，你们却先乱了阵脚。\"
帐内死寂，唯有铜炉中沉香燃烧的噼啪声。柳林走回主位，随手抓起案上一卷绣着世家徽记的信笺，火焰从指尖窜出，瞬间将信笺吞噬：\"朝廷的密探、妖族的奸细、世家的暗桩...\"他望着跳动的火苗轻笑，金瞳中映着众人惊恐的倒影，\"这些毒瘤，就像附在骨头上的蛆虫，不除，寝食难安。\"
青州都督突然开口，声音沙哑：\"王爷想要我们如何做？\"
\"如何做？\"柳林抬手召来冯戈培，后者捧着一卷竹简恭敬呈上，\"本王给你们三年时间。\"竹简展开，细密的字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清理内患，整顿军务，扩充军备。\"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记住，本王要的不是血腥清洗，而是彻彻底底的掌控。\"
幽州副将心翼翼地开口：\"王爷，若是...若是涉及朝中权贵...\"
\"权贵？\"柳林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的灵力锁链嗡嗡作响，\"等你们真正掌控四州，那些所谓的权贵，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他俯身抓起一把玉简，玉简在掌心寸寸碎裂，\"这些妖族奸细，本王留着他们还有用。\"金瞳闪过一抹寒光，\"就让他们继续传递消息，只不过，传回去的...该是本王想让他们知道的。\"
冀州总兵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突然意识到，柳林展示这些证据，不是为了惩罚，而是在布一盘更大的棋。那些朝廷密探、妖族奸细，不过是棋盘上的弃子，真正的目标，恐怕是整个下。
\"三年后，本王要看到四州固若金汤。\"柳林将竹简重重拍在案上，\"若是有人办不到...\"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剑片刻后，一名亲卫拖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扔了进来，尸体胸口插着一支刻有妖族图腾的箭矢，\"这是今早抓住的奸细，试图向境外传递密信。\"
将领们看着地上的尸体，后背渗出的冷汗几乎浸透铠甲。柳林踱步至尸体旁，弯腰拔下箭矢，指尖抚过箭杆上的符文：\"记住，本王给你们时间，不是让你们心软。\"箭矢突然在灵力作用下化作齑粉，飘散在众人面前，\"该杀的杀，该留的留，一切以大局为重。\"
当将领们退出王帐时，阳光已穿透云层，却驱散不了他们心中的寒意。冀州总兵望着手中的竹简，上面密密麻麻的条款，每一条都像是柳林亲手为他们戴上的枷锁。青州都督握紧了腰间的陌刀，刀柄上\"共定山河\"四个字此刻烫得他手心生疼。幽州副将回头望向王帐，柳林的身影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恍若一尊俯瞰众生的魔神。
夜幕降临时，四州将领们纷纷快马加鞭赶回驻地。官道上尘土飞扬，却无人交谈。冀州总兵在马背上握紧了拳头，心中已有了盘算——他要先从自己的亲卫营开始查起；青州都督则取出怀中被汗水浸湿的密信，就着营火付之一炬；幽州副将望着星空，突然抽出长剑，在地上刻下密密麻麻的名字。
而在云中城王帐内，柳林望着舆图上的下十三州，指尖轻轻划过四州边界。冯戈培捧着最新密报侍立一旁：\"王爷，四州将领已连夜启程。\"
\"让柳修罗盯着他们。\"柳林轻笑一声，金瞳中闪烁着锐利的光，\"三年时间，长不长，短不短。\"他转身望向案上堆积如山的证据，\"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要看到他们是如何解决的！\"灵力锁链突然剧烈震颤，将案上的证据卷起，化作漫碎屑，\"告诉玄影卫，仔细监视！我究竟要看看他们有几斤几两！\"
帐外，山风呼啸，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狼嚎。柳林望着黑暗中的北疆大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棋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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