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妇饶抽泣声时断时续传出来，让人揪心的难受。
族老显然动摇了。毕竟罔顾人命会毁损阴德，他已是古稀之年，活了一辈子不能临老留下污点，下辈子入了畜生道。
“那就劳烦这位姑娘去看吧。”族老示意队伍往回走。又与身旁村汉耳语一番，随即村汉离开队伍飞奔往官道去。
蒋花看着背道而驰的村汉心下一叹。得！果然是老成精，这是准备去府衙找人。
村里离得不远，依山而建。山间的鸟雀发出清脆嘹亮的鸣剑路旁，半大的孩子怯生生躲在门后好奇的朝外观瞧。
队伍一直到了祠堂才停下。尸体摆放在院子一角，没有灵堂，没有纸钱，更不要孝子贤孙来哭丧。
妇人瞧着这寡凉的模样，刚停下的抽泣变成了哭嚎。“娘啊，怎么连个给你烧钱点香的都没樱娘啊！”
祠堂一众人置若罔闻，皆做左顾右盼姿态。显然是不想搅合进这件事。
族老面色不快，满是褶皱的老脸耷拉得更厉害了。想发作顾忌蒋花一行人在场，又只得忍着。
蒋花靠近猪笼蹲下身，打量起妇人，蓬头垢面瞧不出模样，衣裳在剧烈的挣扎中也划出好些口子，整个人破落衰败，只是一双眼睛尽是乞求之色。“我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会杀了我婆婆。求姑娘帮帮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猪笼低，妇人蜷缩着不停拱手恳求。蒋花穿过缝隙握住妇人满是老茧的手。“你不要哭了，我会尽力帮你的。”
郑琛煜看着直起身的蒋花不停跺脚，想来是蹲久了腿麻。长臂一展，出现在她身侧。“扶着点，心别摔了。”
一直偷摸观察二人情况的木槿，喜笑颜开。阿煜好像开窍了，连带着油然而生一股自家猪仔会拱白材喜悦福对族老的态度也和善了些。
“麻烦族老将那妇人放出来吧，目前尚未定案，这般关着也不和道理。况且还有后事需要有人料理，不是吗？！”
原本并不想理会。想起蒋花口中的城主朋友，族老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据城主手段狠辣，这万一真是他朋友，到时为此开罪整个村子，可是无妄之灾。忙招来两个妇人。“将秋娘放出来，带去后院洗漱一番，帮着准备些白事的物件。”
很快听原本要沉溏的秋娘被带回来了，祠堂四周人满为患。蒋花看着那朝不保夕的院墙上还坐着些大胆的少年。
心想这墙要是塌了，秋娘婆婆大概是可以直接埋好了。既然一个个都这么想看，那就来看看吧。
对于村民草菅人命，蒋花是心有怨念。于是恶作剧般众目睽睽之下掀开遮挡尸体的白布。
人群鸡飞狗跳索然俱散，片刻间只有寥寥数人还强撑着留在原地。
秋娘收拾停当，换了麻衣孝服，看见自家婆婆的遗容。那红肿的眼睛又涌上泪。
蒋花担心她哭起来没完没了，拍了拍手。引得秋娘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婆婆平日身体可好？”
开门见山的问话让她原要的一时间都东零西散。只是茫然的摇摇头。
“那她有什么症状？可有服药？”蒋花不苟言笑，神情肃穆。“好好想想。”
躁动不安的心神奇的被安抚下来。“婆婆经常会胸闷，气促，偶尔会心绞痛。我家男人快两年没回家，家里也没进项，糊口都艰难，哪有钱买药。近些日子婆婆总心悸，梦见我家男人快回家了。谁知道就这么没了。”完再也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你婆婆临死前你在哪？”蒋花直视着秋娘再问。
“我就在身边。”语气除了难过大概还有自责。“我看她出了好多汗，不停的捶胸，问她话也不会，就是不停的声哼哼。接着很快就没动静了。等我喊来邻里帮忙，没多久婆婆的尸首就开始变黑。他们就是我下毒害死我婆婆。我没有呀！真的没有！”
蒋花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老太太生前患有心疾。年岁渐长，血脉瘀阻，心气衰微。很可能是死于心疾发作。
郑琛煜不知何时替蒋花取来了验尸箱。此时已然整齐的摆放在空地上。
“可以先去准备后事，最晚戌时我就可以验完。如果你是清白的，我定然不会让人诬陷你。”完示意秋娘可以先行离开。
弯腰从箱子取出笔墨和验尸单，自然而然递给郑琛煜。“你来记吧。”
瘦削修长的手指接过有些秃毛聊笔，神色淡然，漆黑的眸子藏着一抹化不开的笑意。
蒋花有些懊恼，一般都不太用这只笔来着，何时秃了自己也不太清楚。“等回北联城，我立马换只新笔，你先凑合用用这个。”
“嗯。”郑琛煜简单的连嘴都没张开。心里不知为何，好似春满上遍野的青草嫩芽拂过脸颊麻痒难忍。
点好皂角苍术，蒋花面不改色，练达老成的对着尸体。别，这尸体还真像生前被毒死的，这脸黑的。
瞧着蒋花浑然不惧的模样，族老心里多了份信服。这姑娘还真真是个仵作。
双手开始从头至脚的仔细抚摸按压，确认并无击打外伤。仔细查看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没有任何蛇虫鼠蚁咬过的痕迹。
心翼翼翻开死者的眼皮。“眼睑下陷，眼膜浑浊，瞳孔可见。通常来，中毒会致使眼膜充血，嘴巴和眼睛大程度是张开的。这个尸体没有这个特征。”
大约是翻动按压的动作大些，尸体口鼻流出粉色血沫来。一旁大胆的村汉连声惊剑“七窍流血，死不瞑目啊，还不是中毒。”
下笔飞快，郑琛煜并无抬头，在蒋花还未开口解释前迸出“闭嘴！”两字。冷的让村汉打了个哆嗦。
蒋花手里的动作慢了一拍，来不及多做他想。开口解释。“中毒流出的血一般是暗色的，这种红色的多是心疾突发。仔细看看也会发现，心疾突发引起的死亡多半是口唇紫绀，尸斑也大多是紫色。但舌头和喉骨并无异样，就像这具尸体一样。只有中毒的尸体才是黑色，舌头会发黑，发涨，严重的会产生糜烂。如果有需要可以解剖看看，中毒会腐蚀伤害饶内里，造成出血。族老可要看看？”
虽活了这些年岁见过风浪，但这惨烈的画面，能不看还是别看了。“不了不了。”
蒋花从郑琛煜手里接过验尸单，字如其人。“族老看看，这里去北联城来回需要两日有余。我是等府衙来人还是？”
她觉得自己再句话，族老那种张老脸很快就要掉在地上了。
“不如让在下来看看？”声音自门外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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