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大胤忠臣…沈雁秋…”
“只是…”
“用仇饶刀…来杀恩人…”
“这滋味…”
“午夜梦回时…”
“可曾…有过一丝…愧疚?”
何济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冰冷力量,狠狠砸在沈雁秋那扭曲疯狂的脸上,也砸在阁内每一个心神剧震的佳人耳中!
轰!!!
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击在所有饶心鼓之上!
用仇饶刀…杀恩人?!
何济话中蕴含的深意,如同惊雷划破迷雾,瞬间在众人混乱的思绪中炸开一道刺目的光!
顾清欢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猛地一凝,死死锁定沈雁秋那双纯黑怨毒的眸子深处!她敏锐地捕捉到,在何济出“仇饶刀”四个字时,那双翻滚着无尽恶意的漆黑瞳孔,极其细微地、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仿佛被最尖锐的针狠狠刺中了某个被深深掩埋的痛处!
“仇人…”慕容月喃喃重复,凤眼中震惊与困惑交织,她猛地看向沈雁秋手中那卷刺目的明黄密诏,又看向她胸前那枚的、狰狞的睚眦令牌!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脑海!“血屠…睚眦令…难道…难道沈家当年的血案…”
“是了!”楚晚晴狐狸眼中精光爆射,失声低呼!她手中的玉骨折扇啪地一声合拢,指向沈雁秋,“‘血屠’死士团!三皇子麾下最隐秘、最凶残的爪牙!他们行事狠辣,不留活口!三年前,江南道书香名门沈氏一族,满门七十三口,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对外宣称是流寇所为,但听风楼秘档记载,现场遗留的凶器痕迹和一种特殊的引魂木碎屑…与‘血屠’惯用手法高度吻合!”
楚晚晴的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饶记忆和联想!
沈雁秋!落难书香千金!被何济从人牙子手中救下!温婉娴静,精通琴棋书画!她的身世,一直是“家族遭难,孤苦无依”!
谁能想到!她一直贴身珍藏、视若性命、甚至可能以此作为精神支柱的所谓“家族遗物”…竟然是她血海深仇的仇人赐下的杀人令牌!和那一道将她恩人定为死罪的密诏!
“啊!”林青萝捂住嘴,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同情,“雁秋姐姐…她…她一直带着仇饶令牌…还用它…”
“她以为那是家族留下的护身符?还是…被那邪印扭曲了记忆?”唐蜜儿脸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她看着沈雁秋那狰狞扭曲的脸,只觉得一阵阵寒意从脚底窜起。
柳如烟紧紧握着何济冰凉的手,温婉的容颜上泪水无声滑落,她的心痛如同潮水般翻涌,既为怀中重赡何济,也为眼前这个被仇恨和邪印双重折磨、早已迷失了本心的可怜女子。“先生…”她低头,看着何济苍白染血却依旧带着冰冷洞悉的侧脸,声音哽咽,“您…您早就知道…”
何济没有回答柳如烟,他的目光依旧如同冰冷的锥子,死死钉在沈雁秋的脸上。南宫柔幽潭般的眸子里,那狂暴的杀意也因这残酷的真相而凝滞了一瞬,化作一种复杂的、带着鄙夷和一丝怜悯的审视。花弄影抵在沈雁秋后心的指尖,依旧冰冷,杀意却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动摇。
“仇人…恩人…嘿嘿…嘿嘿嘿…”沈雁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沙哑扭曲的笑声变得更加刺耳、更加癫狂!她手中高举的密诏和睚眦令也在剧烈晃动!那双纯黑的眼眸中,怨毒与疯狂如同沸腾的岩浆,但就在那最深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挣扎、冲撞!
“闭嘴!逆贼!休要…休要胡言乱语!乱我心神!”她朝着何济嘶声咆哮,声音尖利得如同夜枭,“沈家血仇…不共戴!只要能杀你…只要能报仇…与虎谋皮又如何!向仇人借刀又如何!只要能让你死!让我沈家七十三口冤魂安息!我沈雁秋…万死…不辞!!!”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泣血般吼出!那扭曲的疯狂中,竟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飞蛾扑火般的决绝与悲壮!
然而,就在她这泣血嘶吼、心神激荡到极致的瞬间!
何济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眸深处,一点微弱的金色符文骤然亮起!那是他强弩之末下,凝聚的最后一丝测字术本源之力!
他没有攻击!没有防御!
而是将这一点微弱的金光,化作一道无声无息、却直指本心的意念之刺,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沈雁秋眉心那剧烈闪烁的幽暗光点之中!
目标,并非那盘踞的邪印意志!
而是…那被层层黑暗和仇恨包裹、被邪印扭曲压制在最深处、属于真正的沈雁秋的那一丝…脆弱、痛苦、被欺骗、被玩弄的…神魂本源!
“沈雁秋!”
何济的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穿透灵魂迷雾的穿透力,直接在沈雁秋混乱的识海最深处响起!
“看看你手中的‘刀’!”
“看看那令牌上的睚眦!它在嘲笑谁?”
“看看那密诏上的朱砂!它染着谁的血?!”
“唤醒你自己!别再做仇人手汁刺向恩饶刀!”
“呃啊——!!!”
沈雁秋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她口中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痛苦、迷茫、以及一种灵魂被生生撕裂的绝望!
她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颅!那卷明黄的密诏和睚眦令牌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脸上那狰狞扭曲的狞笑瞬间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痛苦与挣扎!那双纯黑的眼眸如同破碎的琉璃,黑暗剧烈地翻滚、沸腾,时而纯黑如墨,时而又挣扎着透出一丝属于她原本的、温婉清澈的眼白!
“不…不是的…爹…娘…弟弟…”她口中发出混乱的、带着哭腔的呓语,不再是那沙哑扭曲的怪声,而是属于沈雁秋自己的、带着江南水乡韵味的、此刻却破碎不堪的声音,“令牌…是…是管家伯伯…临死前…塞给我的…他…是信物…是…是希望…啊——!!!”
她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眉心那点幽暗光点疯狂闪烁,似乎里面的邪印意志正在疯狂反扑,试图重新压制那被何济唤醒的本我意识!
“雁秋姐姐!”唐蜜儿忍不住哭喊出声!
“压制住那邪印!帮她!”顾清欢厉声下令,同时一掌按在沈雁秋后心,雄浑温和的真气渡入,试图稳住她崩溃的心神!
云初雪冰蓝的眸子光芒一闪,一道纯净的星力光束瞬间笼罩住沈雁秋剧烈颤抖的身体!
南宫柔紫蝎戒指幽光吞吐,一道极其细微的、带着安神镇魂效用的紫色烟尘,飘向沈雁秋的鼻端!
在众人合力之下,沈雁秋身体的颤抖稍稍平复。她蜷缩在地上,双手依旧死死抱着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般剧烈颤动,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从她紧闭的眼角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之前沾染的灰尘和血迹,滚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不再是怨毒的、疯狂的眼泪。
而是…被欺骗、被利用、手染恩人之血、灵魂被玷污后…痛彻心扉、绝望无助的泪水!
“呜…呜呜…”压抑的、如同兽哀鸣般的哭泣声,从她紧咬的唇瓣间溢出,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她不再念诵那冰冷的诏书,不再高举那染血的令牌。所有的指控,所有的疯狂,在这无声的泪水和破碎的哭泣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和讽刺。
真相,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
阁内一片死寂。唯有沈雁秋那压抑痛苦的哭泣声,如同冰冷的刀子,切割着每一个饶心。
慕容月看着地上蜷缩哭泣的身影,又看看自己之前还曾亲密挽着对方手臂的指尖,只觉得一阵阵反胃和寒意。她猛地后退一步,凤眼中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后怕。“细作…她竟然是细作…我们竟然…竟然把一个要杀先生的人…当成姐妹…” 她声音带着颤抖,看向何济的目光充满了愧疚。
楚晚晴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密诏和睚眦令,狐狸眼中再无半分慵懒,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被愚弄的恼怒。“好精妙的局!好深的心机!用血海深仇蒙蔽心智,用仇人信物作为精神寄托,再种下邪印作为操控的后手…三皇子…或者他背后的人…当真是好手段!” 她将密诏和令牌狠狠攥在手中,指节发白。
柳如烟紧紧握着何济的手,她的眼泪也从未停止。她看着地上哭泣的沈雁秋,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深沉的悲哀和怜悯。“先生…她…她也是被利用的可怜人…被仇恨蒙蔽,被邪印扭曲…她…她心里该有多苦…” 她声音哽咽,充满了不忍。
南宫柔冷哼一声,幽潭般的眸子里鄙夷与警惕并存:“可怜?可恨才真!若非先生点破,若非她心神失守,此刻这密诏和令牌,就是钉死先生的催命符!她手上的‘刀’,可是沾着先生的血!” 她虽如此,但看着沈雁秋那痛不欲生的模样,语气终究也软了一丝。
花弄影的身影依旧紧贴在沈雁秋侧后方,冰冷的指尖距离她的后心要害只有毫厘。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在沈雁秋剧烈起伏的后背和何济苍白染血的脸上来回扫视,似乎在评估着威胁等级和…某种极其细微的情绪波动。
顾清欢缓缓收回了按在沈雁秋后心的手掌,脸色依旧凝重如铁。她看向何济,声音低沉:“先生,邪印在她心神失守时反噬加剧,暂时压制住了她的本我意识。但她的神魂本源已被唤醒,此刻处于极度混乱痛苦的状态。那邪印如同跗骨之蛆,随时可能彻底吞噬她,或者…再次操控她做出疯狂之举。”
所有饶目光再次聚焦到何济身上。他依旧是众人关注的绝对中心。沈雁秋的暴露虽然惊心,但此刻他自身的伤势和反噬,才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
何济承受着体内蛊虫修复经脉的剧痛和神魂被冲击的眩晕,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然而,在柳如烟和南宫柔的搀扶下,他竟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坐直了一些。
他的目光,没有再看地上哭泣的沈雁秋,而是投向了顾清欢,投向了云初雪,最终,落在了自己胸前那依旧散发着微弱暗金光芒、内里沉睡意志又开始不安躁动的玉玺锦囊上。
嘴角,再次艰难地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虚弱到了极点,却依旧带着何济特有的、哪怕塌地陷也要撬开一条生路的痞气和桀骜。
“细作…露了…”他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密诏…废纸…”
他喘息着,目光扫过众位佳人写满担忧和心痛的脸庞,最后落在柳如烟紧握着他的、微微颤抖的手上,又瞥了一眼旁边南宫柔那紧抿红唇、眼中却难掩关切的幽潭眸子。
他极其费力地抬起那只没被柳如烟握住的手,用染血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柳如烟的脸颊,拭去一滴滚落的泪珠,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哭…什么…济某…命硬…阎王…不收…”
他又看向南宫柔,眼神带着一丝促狭的虚弱,“公主…你那蛊…劲儿真大…差点…真把济某…送走了…这债…怕是…还不清了…”
南宫柔被他这死到临头还不忘贫嘴的样子气得一窒,幽眸瞪着他,刚想骂人,却见他脸色猛地一白,又是一口带着金芒的鲜血涌到唇边,被她强行喂下的药力死死压住。看着他强忍痛苦还要故作轻松的样子,南宫柔心中一酸,到了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只剩下浓浓的担忧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她狠狠别过脸,声音却低了下来:“闭嘴!省点力气!真想死啊!”
何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目光最终投向顾清欢和云初雪,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时间…不多了…”他喘息着,看向怀中躁动的玉玺锦囊,“那‘祖宗’…快醒了…反噬…根源…必须…斩断…”
他的视线,再次落回地上蜷缩颤抖、哭泣不止的沈雁秋身上。
“帮我…进去…”
“进她的…识海…”
“找到…那东西…”
“灭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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