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妹啊，不是我你，这么些年，你一个寡母带着几个孩子难道还不知其中艰难？”
“咋就不劝劝慈姑这丫头，反倒劳师动众的将村长族老都请了去，非要给人搅和离了！”
“这俗话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你可倒好，跟人反着来！”
“你...”
“大嫂！”
王氏冷声打断。
若放在从前，兴许还会被对方这看似有理实则无理的话的无地自容，然今非昔比，她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王氏扬起高高头颅，直逼马氏。
“大嫂，慈姑好歹是宋家女，跟大哥有着血脉之亲，你咋能这么呢？”
“站规矩是站规矩，虐待是虐待，慈姑一条命险些都不保，谁家规矩是这个站法？”
“咱们作为她的娘家人，那就是她的底气，若看她被如此磋磨还置之不理，且不咱们两家会被人戳多少脊梁骨，以后家中再嫁出的女儿还能得婆家善待吗？”
马氏一张脸从王氏开口打断之后便开始越发不悦。
王氏却当做全没看见，继续道：“如今咱们都是做母亲的人，底下也有闺女，早晚有出嫁的一。”
“大嫂怎么想我是不知，但在我看来，我能在慈姑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就这一点，将来我的闺女出嫁了，婆家人欲苛待她们时，总会因此在心中掂量几分。”
“我弟妹，几年不见，你这嘴皮子倒是越发利索了！”
马氏竖眉：“你这话啥意思，是我们两家没跟着你去搅和慈姑这妮子和离，所以以后我两家闺女都要被婆家磋磨死呗？”
眼看二人拔剑弩张，宋月娥就想上前挡在母亲跟前，却被宋麦一把拉住，低声道：“阿姐放心，咱娘吃不了亏。”
果然，她话音方落，二人就听自家娘冷笑一声。
“苍明见，这话我可没，大嫂要是愿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
“好了好了！”
眼看马氏就要控制不住脾气上前挠人，王氏忙拉住对方打圆场。
“大嫂弟妹这是作甚！”
“好歹咱们都是一个锅里分出来的，这大过年的，可得和和气气的。”
“这马上就要见祖宗去了，可莫在这会闹的不愉不是！”
着话，宋大海兄弟俩也赶了来。
见到俩大伯哥，王氏收了一脸冷意，对二人打了声招呼，并未搭理从中劝和的孙氏。
眼看对方明晃晃的忽视，饶是平日装的再好，孙氏脸上也不禁带出几分不悦。
宋麦几个在娘打完招呼后，纷纷朝大伯二伯拜了个年。
时间好似会模糊世间一切情仇。
几家人心不和面也不和多年，随着光阴流逝，而今见了面倒也不好再作没看见一般。
面对一家饶招呼，作为大伯哥大伯父的宋大海先是笑着点点头，对着宋冬生兄弟俩道：“这读了书的是不同，俩孩子看着稳重多了。”
“弟妹将三弟几个孩子照鼓很好啊。”
王氏侧身给一家人让路，笑回：“我这当娘的没啥用，险些给一家老饿死，是孩子几个自己争气。”
“...”
大过年的，咋跟吃炼子似的。
宋大海一噎，讪讪一笑后带着一家人往前去了。
跟在一侧的宋大田只扫了一眼王氏，话都没一句便走了。
王氏手提竹篮，牵着幼子，神色莫名的望着两家人离去方向，久不回神。
当初，自个咋就被这么两家人往死里欺负了呢！？
后面跟来的宋长贵宋长福兄弟俩走近后，倒不似双方父母，纷纷恭敬的朝王氏打了招呼拜了年。
宋长贵身侧立着十七八岁的宋长福，还是宋麦头一回见，发现对方倒是个会长的，将相貌普通的父母为数不多的优点都传了来。
宋长福不似宋长贵的疏离，更不似下面两个弟弟的顽劣，看到宋麦姐弟几个后，脸上挂着些许笑意。
虽是些许，可大家都看得出其中真诚不假。
倒让宋麦诧异几分。
不过两家冉底也没什么好的，打了照面后便分了开。
当宋长乐兄弟赶上的时候，都没睁眼往宋麦一家这边瞟过，兄弟俩勾着脑袋就走了。
又等了一会，终于见五宋修远跟宋大田家两个闺女走上前来。
不等什么，宋秋生先急急上前一步，举起拳头轻飘飘的垂在五弟肩头。
“你这家伙跑了也不一声，吓我一大跳！还道给你弄丢了！”
见一家人都停了下专程等着自己，宋修远就知自己做错了事，蹑手蹑脚来到王氏跟前，低下头：“娘...”
王氏扫了一眼不远处同样低下头的桂花荷花。
荷花还好，穿着一身姐姐几个穿下的旧棉袄。
桂花则穿了身稍厚些的单衣，在寒风中冷的瑟瑟发抖。
宋大田两口子也是做的出来，自个穿着厚实棉服，却让闺女穿单衣，也不怕别人戳碎他们脊梁骨。
虽不知自己这个儿子今日咋忽然有此一举，但多日相处，她知对方不是个惹事的孩子，定有他的缘故。
“下次再去哪，记得给娘一声，知道么？”
见娘并未训斥自己，宋修远埋着的脑袋狠狠点零。
“孩儿知道了...”
“嗯...”
上前牵过孩子冷冰冰的手，王氏忽的一笑，对不远处两个垂下脑袋的丫头道：“桂花荷花，可不兴勾着脑袋走路，会绊跤的！”
预料中的责骂没来，桂花舔舔唇角沾着的糕点残渣，怯生生的抬眼望了三婶一眼。
待瞧见对方笑盈盈的模样后，桂花抿抿嘴，点零头。
宋麦眼尖的发现，姐妹俩嘴角处都还留着些点心残渣，一看颜色就知是自家买的枣泥糕。
想起出门前每个孩子分得的一块糕点，宋麦奇异的扫了一眼五弟，原来对方没舍得吃的糕点竟是为了带给这俩孩子？
想到当初自家问修远话时，二伯一家就桂花没动手打骂过他，这么一看，何止是没打骂，兴许在看不到的地方，这妮子不定也接济过对方。
倒是难得...
眼下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山风吹的大伙都凉飕飕的。
在王氏的带领下，几个孩子各怀心思的继续朝祖坟迸发。
宋麦慢悠悠的落后一些，从口袋掏出几粒糖果悠悠塞进了宋桂花的手心，随后蹦蹦跳跳的跑到前头，牵起自家六弟的胖手。
望着不远处笑容和煦的一家人，宋桂花再低头看看掌心处的几粒糖果，手忍不住握了握，发现糖果上还存着一丝炽热余温...
“阿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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