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坠着红肉的沟壑纵横脸精准出现在张翰预设的打击框里。
一波青芒，无声无息，“李伴伴”体无完肤，从头到脚被穿成了筛子式的透光卡通片。
夕夕正要出手，张翰拦住了。
“李伴伴”再怎么受伤也不可能被一招打成这样，所以这个“李伴伴”不是那个“李伴伴”，多半是个水货。
“李伴伴”很快复原，此时张翰看清了他的原形，果然是一只潘塞索摩。
就在他即将完成复原时，张翰发出一根青芒，只在他身上又穿了一个眼，他又重新还原，张翰又穿出一个眼。
穿到第三次时，张翰喝道：“谁派你来到？”
那根青芒速度极快，潘塞索摩深知这一个眼的厉害，这样穿下去他永世不得复原，迟早是死，惊恐叫道：“别，别杀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张翰厉声追问：“奉谁的命？”
潘塞索摩急道：“城主大人！”
答案居然不是清洁工而是冰穹城主，这大大出乎张翰的意料。
潘塞索摩有内置系统，城主的命令随时直达，这解释了他为什么能这么快抵达这里，但却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变成“李伴伴”。
“李伴伴”是太初境，冰穹城主只是个无无境，所以“李伴伴”不可能是冰穹城主。
唯一的解释是，冰穹城主受命于清洁工，发出了指令。
等等，既然这个潘塞索摩能变成“李伴伴”，那冰穹城主为什么不能？蒙哥马利为什么不能？厨师为什么不能？
也许，真正的“李伴伴”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
算啦，反正不管谁是李伴伴，来一个揍一个就是，一波打死别怪我心狠手辣，只怪你运气不好。
张翰懒得再想，把两只潘塞索摩都收进囚室，转过身准备开石壁。
有上次开“兼爱”洞的经验，开这个石壁轻车熟路。
从《墨子》的“墨家十论”中找到相应的句子，再找到相应的字中特别的笔画，一个墨玉制成的矩子令凹槽便弹了出来。
将那把奇形怪状的铜钥匙放进凹槽，钥匙发出淡青色的光，顺着 “非” 字的笔画蔓延，很快铺满整面石壁。
金文大篆在青光中逐一亮起，石壁发出 “轰隆” 的巨响，以 “非攻” 为中心，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
混合着松烟和青铜味道的清冷空气扑面而来，张翰却不着急进去。
进去会变成素人，装备栏储物舱之类都用不了，遇到打架最好有帮手，所以先把夕夕和杉杉弄了出来。
前一秒还在橡树下调戏太子刘盈，后一秒就出现在莫名其妙的石门前，杉杉如临大敌，双手紧握冰刃，秀目紧盯着黑乎乎的甬道。
“别紧张，里面可能只是个老头。”张翰着，伸手一抓一吸取回铜钥匙。
石壁轰隆隆合闭，张翰不慌不忙跨入甬道。
就在石壁即将合拢之际，只听得唿的一声，一道黑影蹿进石缝，从身边掠过。
“什么东西！”杉杉一惊，冰刃横扫，却什么也没有劈到。
张翰心中暗笑，如果是商山四皓中的一位倒也罢了，如果是“李伴伴”那就好玩了。
穿出甬道的尽头，眼前骤然亮堂。
还是个一百多平米的石厅，方方正正，花板、四壁和地面都打磨得规整光洁。
里面的格局和布置也和黄石公那间大同异，三面墙上悬挂着布帛绘制的奇奇怪怪的图，正面满墙都是多格分层木架，大大的格子里，堆满竹简、木牍和帛书?。
木架前有几个竹篾编织的矩形竹笥，竹笥前横着一张条案，上面除了简牍，还有一排稀奇古怪的机关模型。
条案后面的蒲垫上没有人，前面却站着个人，傻愣愣地东张西望。
不是“李伴伴”，不过却是个如假包换的潘塞索摩，身穿青色披风，三角头。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后面站着三个人，略一愣神便扑向那些大大的格子，翻找竹简、木牍和帛书?。
杉杉持刀欲上，张翰拉住她，微笑着道：“正中央那个格子。”
潘塞索摩一听，平格子前就拽，张翰又道：“你可想好了，里面的老头脾气可能比较大。”
不就是打架嘛，虽然都是素人，潘塞索摩可是打不死的，怎么可能在乎这个，他想都没想就继续拽。
大片格子中央突然凹进去一块，张翰早有思想准备，拽着杉杉往旁边一闪。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书架”里冲了出来，抵着潘塞索摩呼地一声掠向甬道。
甬道里传来一阵砰砰啪啪的打斗声，杉杉瞪大眼睛，嘴张得老大，惊讶地问道：“主上，这三角头是谁呀？”
嗜书如命的潘塞索摩还能是谁，张翰在条案后的蒲垫悠然坐下：“大祭司，最有学问的潘塞索摩。”
杉杉看着甬道，有些担心：“白胡子老爷爷打不过三角头吧？”
张翰拿起一卷竹简慢条斯理地翻阅：“放心吧，他们几个都快活成妖精了，打不过早就跑回来了。”
“哦……”杉杉似懂非懂。
不一会儿，白胡子老头背着手走回来，气喘如牛，却傲然仰着头。
老头生得圆圆胖胖，白衣白裤，须发皆白，乍一看就像个白面馒头，和老乞丐黄石公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商山四皓中，除了臭鞋黄石公崔广和下棋那位甪里先生周术，就只剩下东园公唐秉和绮里季吴实。
搞不清楚这老头是谁，张翰试探着问道：“吴老先生？”
白面馒头没反应，东园公唐秉无疑，他仰着头径直往条案走来，看那意思是要踏过张翰回到书架后面去。
眼看还有两步就踏上条案，夕夕一动，张翰伸手止住，叫道：“唐老头，打不过了吧？”
白面馒头停住脚步，鼻孔朝：“哼！他哪里是我的对手！”
心高气傲者往往特别吃激将法，张翰撇嘴道：“可你终究还是没能把他怎么样！”
唐秉白了他一眼：“你打得过？”
这么容易就上套，“手到擒来，菜一碟啊。”
唐秉盯着眼前的年轻人：“我不信，就你这样麻杆似的，怎么可能是哪个怪物的对手。”
“我要打得过怎么办？”
“随你。”
“当真？”
“当然！商山四皓从来话算数！”
张翰其实根本就没想好要把他怎么样，不过打赢大祭司却是有把握的，且不之前就曾经打赢过，即便在素人状态下，打他也不是问题。
只见他迈着方步走进甬道，立刻就传出潘塞索摩的惨叫，才十几秒钟就拎着三角头气定神闲走了出来，汗都没出一滴。
“这……”唐秉目瞪口呆，看着张翰把人扔在脚下，才道，“你，你们串通作弊！”
张翰没想到Npc智商这么高，而且还也会耍赖，不过这话确实没错，刚才的惨叫都是大祭司装出来的，张翰只是使了个眼色，啥也没干。
“唐老头，你食言而肥吗？”
张翰这话一语双关，唐秉本来就肥，话不算数岂不更肥。
唐秉老脸涨得通红：“你作弊，算不得食言！”
张翰振振有词：“我作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作弊了？”
没证据啊，唐秉就像一个被穷人欺负的地主老财，咬牙道：“反正你作弊！”
张翰一想，这样杠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身上可能还有任务道具或奖品，于是缓和了口气问：“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认输？”
唐秉粗脖子一梗，“除非……除非你和我打，打赢了我就证明你没作弊！”
夕夕没动，杉杉却喝道：“你这个臭老头，赖皮虫，我来和你打！”
唐秉大圆头摇得像拨浪鼓：“唯女子与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
杉杉听不懂，转头问张翰：“主上，臭老头在哔哔啥？”
“他他不和女人打。”
“哼！”杉杉气得跺脚。
张翰背着手往甬道走，“来吧，唐老头，再输了可别耍赖。”
走了两步，本能一纵身想耍帅，众人只觉黑影一晃，张翰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张翰也奇怪，素人状态怎么比寻常瞬移还快，非非的声音响起：
【江苏省苏州西山岛西北部凤凰山西南有一东村，因“东园公”隐居于此而得名，由此可见他很气。】
咦？非非怎么还能话？
张翰这才注意到，光幕还在，装备栏、储物舱、技能栏全部一切正常。
上次进黄石公“兼爱”洞那种封禁状态根本就没发生，或者，商山四皓墨窟的规则对自己无效！
封禁术对上境无效，商山四皓都是无无境，难道这“无境”高于无无境？！
为了确认这一点，张翰脚步不停，直接往石壁撞去，竟然真的穿过石壁，出了甬道。
东园公跟在后面，吣一声撞在墙上，晃了晃脑袋，四下张望。
张翰又出现在面前，连忙一拳打去。
素人打无境，你是在搞笑吗？
张翰冷笑，背着一只手，左手一擒一捋一推。
杉杉猛然看见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撞来，本能地双手一推，那团东西像排球一样改变了方向，疾速撞向“书架”，轰的一声把凹进去那块撞开一个大洞，撞了进去。
大祭司复眼瞪得溜圆，长嘴张得老大，半合不拢，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打过的家伙，竟然被张翰像扔垃圾一样扔了进来。
张翰背着手迈着方步，不紧不慢走出甬道，依旧气定神闲，汗都没出一滴。
杉杉拍手雀跃：“主上你好厉害！”
大祭司肃然施礼：“张先生真乃神人也！”
东园公唐秉从书架中央的破洞艰难地拱了出来，胖圆头青一块紫一块，白衣黄一块灰一块，灰头土脸，完全没了避世高饶倨傲派头。
杉杉喝道：“还不认输！”
“你作弊……”唐秉有气无力嗫嚅，作为Npc，他知道“作弊”却不可能出张翰怎么作的弊，颓然垂下头，“好吧，我认输。”
张翰居高临下俯视道：“你刚才，输了怎么着？”
唐秉粗脖子又一梗：“随你怎么样，要杀要剐随便你！”
张翰嗤之以鼻：“杀你也没几两肉。”
唐秉一愣，低头看着肥硕的身体，似乎在怎么就没几两肉，张翰提示道，“你就没什么东西要给我？”
“哦，哦，”唐秉蹦了起来，在书架上一通乱翻，转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卷简牍，“此乃墨家至宝……”
张翰一把薅过，信息提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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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墨经】
【类别：秘籍】
【作用：习得墨家机关术】
【状态：可学习】
【备注：墨子及其弟子的着作，在西汉时刘向整理成七十一篇，统称为《墨子》。其侄经上》，《经下》、《经上》、《经下》及《大取》、《取》六篇，专名辩和时间、空间、物质结构、力学、光学、声学、代数、几何等内容，前人称其为《墨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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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复眼直勾勾盯着简牍，咕噜咽了口口水。
张翰连忙收起，开始对胖老头输出：“尔等因何要帮助太子刘盈？”
唐秉似乎早有准备，摇头晃脑：“太子乃皇家正溯，关乎下苍生……”
“正溯个屁！”张翰蹙眉喝道，杉杉嗤嗤笑出声。
唐秉愕然抬头，却又不敢你粗俗，张翰提高声调叱道，“你们明明知道他一丁点皇家血脉都没有，还处心积虑想扶他上位，分明是要断了汉室香火，夺了汉家下，其心可诛！”
“你，你，你……”
“你什么你！”张翰连珠炮轰击，不给他喘息时间，“你们几个糟老头子，全都是先秦遗老，难不成还想复辟，开历史倒车，再致下大乱，生灵涂炭！”
这个道理张翰想了好几才想明白，想让商山四皓不出山，杀他们肯定不行，必须找到他们的行为逻辑，在最脆弱的地方击溃他们的内心。
东园公被怼得哑口无言，垂头丧气，张翰看打压得差不多，给了个甜枣：“尔等欲造福苍生，无可厚非，只是走错了路。”
唐秉一听，抬起头来，两眼迷茫：“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张翰断然道：“匡扶汉室，辅佐正脉！”
唐秉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辅佐刘如意？”
“当然！”
唐秉使劲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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