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李承乾或许问的随意，但，当张玄素听到的时候，整个人却都是为之一转，当即，后背挺直，脸色凝重，神情严肃。
他向李承乾做了一辑，声音沉重：“不知殿下，可曾听过这句话：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李承乾颔首：“自然。”
“出自于《礼记》，四十九篇中的第四十二篇。”
“先生，这问题，太过于简单。若是要校考学问，不妨问些难得。”
李承乾笑了。
张玄素深吸口气，并没有在这个问题难不难上探讨，当然，他所关注的，也并不是这问题难不难。
“殿下，其实，如何做好一个太子，和这句话，也是一样。”
“太子之道，在亲民，在爱民，在同民，在与民同乐。”
“殿下，臣虽不才，却也有能让殿下出类拔萃，不敢让殿下成为圣君，但，却能让殿下成为百姓口口相传的好太子，甚至好皇帝之法。”
李承乾眯了下眼眸：“还请先生直言。”
“能有先生之助，孤，如虎添翼也！”
张玄素见李承乾露出求知的模样， 不由的整个人都沉浸于其中，他指着自己面前的膳食：“殿下，这，其实并不难。”
“殿下，这是什么？”
李承乾瞄了一眼：“羊腿。”
张玄素微微呆滞后，便主动再道：“不管是羊腿也好，还是糜子也罢，这东西，统称为饭。”
“只要太子殿下能让百姓吃饱饭，并且一直在这条路上努力，好太子，更甚于好皇帝之名，便唾手可得了。”
“所以，臣恳请太子殿下，今后东宫膳食，不必如此奢靡。”
“羊腿，羊脑，酥糕，鱼块，这是·······鸡，鸭·······”
“恕臣直言，这顿饭，便是三个百姓来，也吃完，臣和殿下却一人一份，太过于浪费。”
“从今往后，殿下的膳食，每餐只需两荤一素就已很是丰盛了。”
张玄素轻声道。
李承乾眉头轻轻蹙起来了，盯着张玄素，不过，他没有什么，只是双手离开了案桌，身子微微后仰，似乎是要听张玄素接下来又要什么。
张玄素并没有注意到李承乾的细微变化，仍旧喋喋不休讲着自己所要为东宫和太子带来的变化。
“东宫，万万是不必有这么多将士的。”
“东宫本就在皇城之中，就算陛下已允东宫设立三率卫士，可当前并没有必要，当然，陛下之令，也不可不从，所以，以臣之见，把原本的东宫将卫编入三率，如此让外人知，三率有其骨，便就足够了。”
“殿下当前的心思，要放在学问和爱民之上，其余的，都是次要。”
“另，东宫虽为东宫，但，以臣之见，并不需要如此富丽堂皇，除令下所栖居的后殿外，其余地方，都可以改造成为一块块田地。”
“在这些田地上，太子殿下可栽种谷物，研究庄稼，时不时便可请司农寺农学博士前来传授种地的学问，也可邀请百姓前来，在东宫内建立一个市集，但凡东宫收获的庄稼，蔬菜，都可以在这里贩卖。”
“如此，殿下什么时候做到能够依靠东宫之地，维持东宫运行，自给自足，不再需要户部每个月的例钱，到那时，殿下定已是登堂入室，完全可称之为一位好太子了。”
“另，殿下有封地，封地内的所有产出，其实不必再入东宫。”
“若是遇灾，可赈灾，若是朝廷遇战争，可支援前线········”
“亦或者，可反馈于殿下封地内的子民。”
“总之，只要这下还有需要救济之地，殿下封地里的产出，便可全都支援出去。”
“还婴········”
张玄素的很深入，也很激动，以至于看上去似乎都有些忘我。
显然，对于自己该如何做好东宫少詹事，太子左庶子，他仔细钻研过的。
亦或者，这也是张玄素心中一个好太子该要做的事情。
但，他话还都没有完，李承乾便已是又笑了出来。
不过这次的笑，多是有不屑和荒唐的意味。
他的身子更往后靠了，直接慵懒的靠在了坐塌上，望着神情凝重专注的张玄素：“哼········”
“不要再了。”
张玄素一愣。
“张公，你这是要让孤，让孤的东宫，威严扫地吗？”李承乾盯着他。
张玄素大惊：“殿下，此言何解。”
李承乾冷哼道：“孤，乃是我大唐储君，未来的大唐皇帝，若是威仪不足，就无法让臣下顺从。”
“若是按照张公之言，孤还有什么威仪呐？这东宫成为藏，甚至还要兜售给长安百姓，孤，岂不是成为农夫了？”
“还有孤的封地，每年产出，不过了了，可东宫花费，捉襟见肘，你还让孤，把不多的产出全都捐献出去。”
“难道，孤还比不上灾民？”
“如此一来，在下人眼中，孤，不再是我大唐高高在上的储君，只会认为孤软弱可欺！！！”
“张玄素，这就是你为孤，出的馊主意吗？”
张玄素骤然起身，急忙行礼，无比诧异：“殿下怎能这么呐？”
“历来圣君，就没有不爱戴自己子民的。”
“历来圣君，就没有把自己之享受放于子民生存之上的。”
“汉文帝，堪称古来第一贤君，便是如此！当今陛下，也是爱民如子，前几年大唐飘摇，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带头节俭，非但没有任何臣子和百姓敢轻视，皆更是让臣子和百姓更敬重了。”
“更何况，殿下现在东宫之内，也只有殿下一人，这正是殿下做出表率的大好时机，怎么能········怎么能出这样的话？”
“而就算殿下迎娶了太子妃，相信只要是明妃，也定会支持殿下的。”
张玄素颇为激动。
他之前于御史台，向来便是有一一，面对李世民，都敢直言劝谏，对于李承乾自然也不会退缩。
太子，未来皇帝，张玄素认为，自己所言并没有什么问题。
当太子者，就要开始认识百姓，接近百姓，并且明白全下百姓为之所依靠生存的耕地之难。
这也是大唐的根本。
为君者，不就是如此吗？
一切，当以下先，而下，则是当以百姓先，自然，便是一切以百姓为先，这是一个圣君的标准。
古往至今，同样也皆是如此！
李承乾攥着拳头，很是不善的注视着张玄素，刚才的客气已是见不到了。
“殿下，这殿中，只有咱们两人，何必于用这么多炭炉？”
“如此浪费铺张，不是为储君之道，更不是为君之道！！！”
张玄素丝毫不退缩，目光扫过周围那跪着一圈的宫女和炭炉，沉声再指了出来。
李承乾骤然起身。
气氛压抑，好似结冰。
张玄素身子站的笔直，一动不动的就迎着李承乾的目光。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有内侍匆匆走了过来。
“殿下，陛下和诸公，请太子殿下入甘露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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