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终将归于泥土。当死神在阴影中咆哮着,冷不丁伸出手来抓住他时,泥土便成了唯一的庇护与伪装。
它掩盖了他的面孔与帽徽,把他压抑的呼吸与颤抖的心跳埋进黑暗深处。
卡夫然趴伏在瓦砾间,浑身泥泞,像一块无声的碎石。独自一人,在无人注视的角落,他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那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科斯多夫的毁灭——这座城市,明明与他素未谋面,却在废墟的每一道裂痕里,都映照出他家乡坦尼斯的影子。
泪水流淌,但他的双腿依然稳健。
他明白任务的紧急,也明白自己不能莽撞。
侦察组的领队曾无数次训诫:奔跑只会让人暴露在空旷处,踏上未探查过的瓦砾堆,就可能踩中埋伏的地雷或触发压力陷阱;贸然冲进无人监视的空地,就像将胸膛赤裸裸地递到捕食者的枪口下。
于是他没有奔跑。他的脚步安静而谨慎,每一步都像猎人一般在倾听大地。
卡夫然年轻,健壮,肩背宽阔——这是他被选为信使的原因。
他是先遣部队的一员,原本该随队一同进入这座死寂的“城市坟墓”,边侦查边试探前进。然而现在,他独自一人脱离了队伍。
此刻,他不是战士,而是孤身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旅人,只有训练与冷静能庇护他的生命。
他坚信敌人必然潜伏在周围的废墟死角,等待捕杀像他这样的落单者。
科斯多夫让他想起了坦尼斯。尽管两者在建筑风格上迥然不同:坦尼斯较,遍布石墙田野,黑石塔与尖顶的修道院如利剑般插入空,翠绿的林木与翡翠般的树冠衬托着人类的聚落;
而科斯多夫则是潮湿、洁白、阴冷的墓园城市,街道狭长,建筑布满如同陵墓的拱廊。但科斯多夫的死亡气息,如锈铁般扎进了他的胸膛。
坦尼斯已被阿巴顿的复仇火焰化为尘灰,不复存在。但在这片空洞、毫无生气的废墟之中,卡夫然一次又一次产生错觉——仿佛坦尼斯的影子在瓦砾与废墟间复活。
他抬眼,仿佛认出一栋被压塌的建筑正是他曾与朋友相聚的酒馆;另一栋弯曲的残骸看起来竟像是他当年当学徒时的磨坊;而那条破损的人行道,酷似通向教区寺庙的狭窄路。
再远一点,他看见一片烧毁的空地,电缆扭曲缠绕,如同黑蛇在废墟间抽搐。
他的心猛地一痛——那可能就是母亲曾带他去的集市,他时候在那买过蔬菜与熏肉。
他眼前的露台,石板裂纹如同刀痕,他几乎敢断言,那是“选帝侯神殿”旁的广场。
他记得自己曾在那里与自己的未婚妻拉里亚见面,记得她的笑容、她指尖触过自己脸庞时的感觉。
风吹来,他仿佛闻到了家乡林木的气息,带着雨后青叶与潮湿泥土的芬芳。然而鼻腔里真正涌入的,却是灰烬与腐烂的味道。
空忽然劈开一道无声的闪电,白光一瞬,将废墟照亮成鬼域。
卡夫然抬手抹过面颊,指尖碰到湿意。那是泪水,却被雨水掩盖。
他低声喃喃,不知是给自己听,还是给死去的家园听:
“我还活着……可你们却不在了。”
泥土掩盖了他的身影,却掩盖不了他心底那撕裂的痛。
他做了个深呼吸,却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能集中精神。那一瞬,他甚至感觉到思绪正从指缝间流失。
于是他停下脚步,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像在荒野上行走的猎手一般确定方向。他相信坦尼斯人与生俱来的“线路思维”——一种对于地形与道路的直觉,能在无形的混乱中为他指引出一条出路。
卡夫然曾在教区寺庙度过无数日子,那里的空气弥漫着熏香与蜡烛的味道,他的祈祷声在穹顶下回荡。
他一直忠诚地尊崇帝皇,他相信,如果帝皇愿意从他身上夺走一切,哪怕是生命、尊严、血肉……那唯一不可被剥夺的,就是执行任务的职责。
而如果帝皇只留下这一条路,那么他就要毫不迟疑地走下去。
这个念头让他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目光正笼罩着他。
一道激光火舌擦着他的脸飞过,只有一个手掌的宽度。那只是敌人手指的一次轻微扣动,就在瞬息间决定了生死——是打偏,还是爆头。
卡夫然感到火焰般的热浪擦过,空气发出爆鸣。他的脸颊因泥土、泪水和雨水混成的脏痕,竟在高温下迅速烘干,凝成一层僵硬的硬壳。
他猛地俯身,滚进了最近的一处掩体,那是某栋已被夷为平地的建筑基石。他几乎是扑进了一口坟墓。
又有两道光束从他头顶掠过,第三道能量弹狠狠击中了街区另一侧,石屑溅起,声音异常沉闷。卡夫然立刻意识到,那不是随机的火力。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撞击声——至少有两个敌人。
他在心中默默点头,低声感谢帝皇。
压低身子,他几乎把脸埋进泥浆里,呼吸被压得断续。他缓慢地调整角度,冒险探出一只眼睛去确认周围。
又是一声枪响,从侧方呼啸而过。但卡夫然立刻分辨出,这不是瞄准后的射击,而是凭估计的压制火力。敌人没有看到他,他们只是在驱赶猎物。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靠近的身影——一个穿着pdF装备的敌军,动作却笨拙得像个流滥乞丐。
他拎着一把老旧的自动步枪,拖着脚,破烂的绑腿松垮地垂在地上。马裤磨破开裂,面孔则隐藏在一只残旧的防毒面具里。
那张面具令人心底发寒,一只镜片破裂,另一只黑洞洞的眼盘死死盯着前方,呼吸声从气管中传出,如同铁锉刮擦生锈的铁板。
而在他身后更远处,第二个敌军蹲在一段倒塌的屋顶上,屋顶横卧在街道,像一道临时的壁垒。他肩扛一把激光卡宾枪,冷静地瞄准着。
局势很快会收拢成夹击。
卡夫然缓缓拔出了他的武器——那把坦尼斯长刀。它没有能量,也没有现代机械,但刀刃泛着冷光,是他最后的倚靠。
呼吸急促。他听见敌人越来越近,脚步声踩在碎石与烂泥上,发出咔哒咔哒与黏腻的吱嘎声。他能闻到那股气味,从防毒面具缝隙里散出,腐败、酸臭,混合着湿漉漉的血腥气息。
卡夫然把刀在掌心旋转,反手握住刀刃,刀柄如同鼓槌,轻轻敲击着石块。
——叮,叮,叮。
微弱的声响在死寂的废墟中敲击开来。对方的呼吸声顿时乱了一瞬。他开始转身,朝另一边探寻。呼吸声改变了频率,脚步声偏移。
卡夫然屏息。机会到了。
敌人刚一露头,他便猛扑过去。整个人撞上去,刀刃和肩膀同时压住对方。卡夫然的目标不是直接刺杀,而是封住那把自动步枪。枪口被死死压进他的腋下,避免对准胸膛。
两人抱作一团,在瓦砾间翻滚,自动步枪在混乱中走火,子弹乱飞,火舌划破夜色。
远处屋顶上的第二个敌军紧盯着,举枪、放下,又举枪。他犹豫不定。灰雾和残影让他分不清下方究竟是谁。就在这一刻,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另一侧废墟中冒出,面孔同样戴着破损的防毒面具。
砰砰砰——
短促而凌厉的枪声。
那名犹豫不决的pdF士兵胸口和喉咙猛然迸裂,鲜血飞溅,他的尸体翻滚着从屋顶斜坡跌落,瓦片如雨点般砸在街上。
战斗的余声在瓦砾间回荡。卡夫然压在敌人尸体上,剧烈喘息,随即撕下那张令人窒息的防毒面具。瞬间,一股腐臭扑面而来,他胃里一阵翻滚,强忍不住呕吐,连声干咳,几乎窒息。面具内部粘附着某种恶心的腐败物,比任何战场恶臭都更加令人作呕。
他抬头,看见面具的前主人正仰面躺在泥地里,胸口被鲜红的血溅满。卡夫然咽下一口唾液,忍不住又吐了出来。
他撑着膝盖,抽出长刀,缓缓擦拭刀刃,手指却仍在颤抖。
废墟深处传来新的动静。敌人并没有停止,追兵正在逼近。
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行动。他低头,目光落在倒下的敌人身上,那具尸体携带的武器或许能改变接下来的战局。
卡夫然探手去摸,拉开敌人前胸的帆布野战包。
一个口袋里装着奇怪的垃圾:石头、陶片、碎玻璃、一副破眼镜,还有一罐鞋油——毫无意义的东西,仿佛是疯子随手收集的。另一个口袋里却有实用之物:三只备用弹夹,一把破旧的短版手枪,质量低劣,射程有限,却聊胜于无。
卡夫然看着那把手枪,深深吸了一口气。是的,必须这么做。他别无选择。
他将其揣进怀里,握紧坦尼斯长刀,抬起目光。
废墟中的回声提醒着他——敌人正在逼近,脚步声像死神的鼓点。
是时候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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