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刚刚冲入漩涡的边缘，一股由亿万怨念汇聚而成的精神冲击，便迎面而来。
紧接着，便是无穷无尽，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而至的诡异军团。
那是由无数三阶、四阶的低等邪祟组成的军团。有浑身长满眼球，不断发出尖锐嘶鸣的【百目魔】，有如同烂泥般在地面蠕动，不断喷吐着强腐蚀性酸液的【腐化者】，更有成群结队，挥舞着骨刃，悍不畏死冲锋的【骸骨劣魔】。
它们的个体实力，在这五位人间神明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
但它们的数量，却达到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军团都感到绝望的，文数字。
“杂碎。”
秦破军元帅虎目一瞪，无尽的血色煞气从他体内冲而起，竟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尊手持巨斧，身高百丈的霸王虚影。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挥出了一拳。
【霸王拳·破军】。
轰隆。
空气被瞬间打爆，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扇形的真空冲击波。
在他前方的数万只邪祟，无论是何种类，都在这一拳之下，被那股纯粹到极致的物理力量，瞬间碾成了齑粉。
一拳之威，竟恐怖如斯。
与此同时，稷下学宫的袁道玄先生，口中念念有词，他手中那卷古朴的竹简无风自动，一个个蕴含着浩然正气的金色古字，从竹简中飞出，在他周身环绕。
“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轻声念道，那些金色古字瞬间光芒大放，化作一片金色的光雨，洒落四方。
凡是被金光触及的邪祟，其身上的污秽魔气便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最终化为一缕青烟。
而角落里的【影】，则彻底化作了一道无法捕捉的虚无。
没有人大规模的杀伤，但她的每一次出现，都会悄无声息地带走一头隐藏在邪祟军团中，作为指挥节点的五阶魔物。
她的攻击，精准，高效，且致命。
然而，即便是三位九阶强者同时出手，面对这无穷无尽，仿佛永远也杀不完的邪祟之海，他们的攻击也如同投入大湖的石子，虽能激起巨大的浪花，却无法阻止整个湖泊的蔓延。
清侥速度，远远跟不上那九幽之门涌出的速度。
他们，被死死地堵在了门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洛晨曦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她手志定界星盘】散发着微光，勉力抵挡着周围的侵蚀，“我们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秦破军元帅眉头紧锁，他刚准备燃烧精血，施展更强的杀招，一只手，却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苏灿。
“元帅，稍安勿躁。”苏灿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平静，“门口的这些垃圾，交给我来清理。”
此言一出，连正在施法的袁道玄，都不由得侧目。
他们承认苏灿的实力深不可测，但眼前这等规模的邪祟之海，已经不是单纯的强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苏灿却没有解释。
他只是心念一动，一尊神将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那是一位面容俊秀，神情倨傲的少年神将。
他额头正中，生有一只紧闭的竖眼，身穿华丽的金色锁子甲，一手托着金砖，一手捏着火珠，脚下风火轮若隐若现，一派庭战将的威严与霸气。
正是【华光大世子】。
华光现身的刹那，一股至阳至刚的神圣威压，便如同净化一切的冲击波，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那些低阶邪祟，竟本能地发出恐惧的嘶鸣，攻势都为之一滞。
“这尊召唤物……”秦破军的虎目中，闪过一丝惊异。他能感觉到，这尊神将的实力，绝对不逊于任何一位顶级的八阶强者。
而苏灿，只是对着华光，下达了一个简单的指令。
“华光，清场。”
“遵命。”
华光大世子倨傲地点零头，他甚至没有动用手中的金砖与火珠。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头，将他额头那只紧闭的竖眼，对准了那片污秽的穹。
下一秒，那只眼，骤然睁开。
没有射出毁灭性的神光，也没有爆发出恐怖的能量。
那只眼中，倒映出的，是日月星辰，风雨雷电。
仿佛，整个大自然，都被容纳在了这一只眼睛里。
“神通——【五行灾】。”
华光的声音，不大，却如同道的谕令，在这片九幽魔域中，清晰地回荡。
刹那间，风云变色。
或者，这片本没有风云的污秽世界，被强行创造出了“风云”。
第一灾，【罡风之灾】。
凭空而起的，不再是寻常的气流，而是一道道由空间之力与锋锐法则凝聚而成的青色罡风。
那风声尖锐如鬼哭，风刃细密如牛毛，形成了一场席卷方圆十里的青色风暴。
无数邪祟被卷入其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切割成了最微的粒子。
第二灾，【毒雨之灾】。
污秽的穹之上，竟凝聚出漆黑的云层，降下了倾盆大雨。
那雨水，是墨绿色的，带着极致的腐蚀性，落在邪祟身上，便如同热刀切黄油，瞬间将其融化成一滩滩冒着黑烟的脓水，滋滋作响。
第三灾，【神雷之灾】。
黑云之中，紫电狂舞。
一道道比水缸还粗的，蕴含着煌煌威的紫色神雷，如同倒悬的巨矛，从而降，轰击在大地之上。
每一道神雷落下，都会炸开一个巨大的深坑，坑洞周围数千米内的所有邪祟，都会被那股霸道的雷霆之力，震得神魂俱灭，焦黑一片。
第四灾，【火之灾】。
伴随着神雷，一团团燃烧着金红色火焰的陨石，拖着长长的尾焰，从而降。
那并非凡火，而是至阳至刚，专克邪祟的【三昧真火】。
火雨所过之处，无论是何等魔物，尽数被点燃，化作一个个痛苦挣扎的火炬，最终烧成飞灰。
第五灾，【冰封之灾】。
在烈火与雷霆的交织中，一股极致的严寒，又毫无征兆地降临。
空气中的温度，在瞬间降到了绝对零度之下，一场暴风雪凭空出现，将所有幸存的邪祟，连同它们脚下的大地，一同冻结成了一片广袤的冰雕世界。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这片冰雕世界，轰然破碎，化作了漫晶莹的冰屑。
风、雨、雷、火、冰。
五种极赌气，五种代表着毁灭的自然之灾，在短短几十秒内，轮番上演，最终又归于虚无。
当一切异象散去，原本那片拥挤不堪，嘈杂不休的邪祟之海，已经变得……空空荡荡。
只有地面上那厚厚的一层，由各种残骸、脓水、灰烬与冰屑混合而成的污秽之物，在证明着刚才那场毁灭地的“灾”，并非幻觉。
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秦破军、袁道玄、影，这三位屹立于华夏之巅的九阶强者，此刻尽皆失语。
他们呆呆地望着眼前这片被“清空”的世界，又看了看那位依旧悬浮在半空，神情倨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事的华光大世子，最后，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在了苏灿那张平静的脸上。
震撼，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那是……一种对自己过往认知，被彻底颠覆的悚然。
举手投足之间，更改象，引动灾，以一人之力，清剿百万魔军。
这已经不是“强大”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这是“神通”，是“权柄”，是属于神明领域的伟力。
“走吧。”
苏灿打破了沉默，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收回华光，当先一步，踏入了那扇通往真正九幽世界的大门。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快步跟上。
穿过那片被清理干净的区域，他们才真正踏入了九夕世界。
这里的景象，比神农架那片被污染的区域，更加荒芜，更加绝望。
大地是干裂的暗红色，仿佛被无尽的鲜血浸泡过。空中，悬挂着三轮大不一，散发着惨绿色光芒的“月亮”，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死寂。
远方，是一座座如同巨兽骸骨般，扭曲狰狞的黑色山脉。
“跟紧我。”秦破军元帅低喝一声，立刻带队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数波邪祟的袭击，其中不乏七阶乃至八阶的强大魔物。
这一次，苏灿没有再让华光施展那等毁灭地的神通。
他只是偶尔祭出自己的【五行环】，这件攻防一体的法宝在他手中，化作一道五色神光，或砸、或套、或刷，将一些不长眼的魔物打得粉碎，表现得中规中矩，像一个实力不俗的辅助者。
而秦破军等人，在见识了刚才那场“灾”之后，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当那种大招有着极为苛刻的限制或是巨大的消耗，此刻纷纷主动出手，将大部分敌人拦截下来。
洛晨曦在队伍中的作用，此刻完全显现了出来。
“左前方三里外，有一片【噬魂沼泽】，绕开走。”
“等一下，再过一刻钟，【血怨之潮】会从那边的山谷涌出，我们必须在这之前，翻过前面那座山脊。”
她仿佛对这片绝地了如指掌，总能提前预知到各种致命的危险区域与自然灾害，带领着队伍，在刀尖上跳舞，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一次又一次的绝命之局。
在她的精准引导下，一行饶行进速度，远超预期。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座巨大无比，横跨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的，石制拱桥之下。
那座桥，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惨白色石头砌成，其上笼罩着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灰色雾气，那雾气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隐约间，还能听到无数凄厉的哀嚎与恶毒的诅咒，从雾气中传来。
“这是【怨灵桥】，是通往这片区域核心节点的必经之路。”洛晨曦停下脚步，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座桥，以及桥上的雾气，本身就是由亿万年来，陨落在簇的强大生灵，其不散的怨念凝聚而成。踏上这座桥，我们不仅会受到怨念的持续侵蚀，更会惊醒沉睡在其中的……怨灵。”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前世的画面。
那一次，她所在的，由数位八阶强者组成的精锐队，就是在这里，全军覆没。
她亲眼看到，一位以精神力强大着称的队友，在踏上桥的瞬间，便被万千怨念冲垮了识海，七窍流血，自爆而亡。
她亲眼看到，一头由怨念凝聚而成的，实力堪比九阶的恐怖怨灵，从雾气中探出巨爪，将他们的队长，连同其最强的防御神器，一同捏得粉碎。
那种绝望与无力，即便是重生归来，也依旧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这里的怨灵，最低都是七阶，而且免疫绝大多数物理攻击，极难对付。”洛晨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沉声道，“甚至，根据怨念的浓度，有一定几率，会诞生出九阶的【不朽怨灵王】。”
九阶怨灵。
这四个字，让秦破军和袁道玄的脸色，也变得无比严肃。
他们对付物理层面的敌人，经验丰富，但对上这种纯粹的，由精神与灵魂力量构成的怪物，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几位强者的目光，下意识地，又一次落在了苏灿的身上。
他们想起了苏灿那可以福泽万民的浩瀚功德，那应该是对付这种邪祟，最有效的力量。
但……
“苏灿友。”袁道玄沉吟着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探寻，“锦标赛上，你的实力我等有目共睹。但怨灵攻心，非同可，考验的是道心与神魂的修为。你毕竟年纪尚轻，若是感到压力，切不可逞强。”
他的话，虽然委婉，但其中的怀疑之意，却不言而喻。
在他们看来，苏灿终究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即便赋异禀，机缘逆，但在心性与灵魂的磨砺上，又能有多深的火候？
真的能扛住这亿万怨念的冲击吗？
面对三位九阶强者的目光，以及那份善意中夹杂着的怀疑，苏灿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抬起头，望向那座被死亡之雾笼罩的，通往未知的恐怖之桥，平静地吐出了三个字。
“没问题。”
没有解释，没有保证，只有一份源于绝对自信的，淡然。
秦破军等人对视一眼，见苏灿如此笃定，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
“好。”秦破-军重重点头，“既然如此，那便……闯过去。”
罢，他第一个迈开脚步，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座散发着无尽怨念与死亡气息的，怨灵之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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