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郑县长成全！”
郑清却在闭眼凝眉。
从法理上，两件事已确凿无疑，需要对金参灿严惩不贷！首先是其主动交代了黑金出处，那么他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证据链条已齐全；其次，杀害吴明雄的犯罪行为中，就算他无意加害，却也存在直接加害的事实！罪不容恕。
可是从情感上、所处环境上，金参灿都很值得宽恕。
首先，他改组混混势力为公司，一开始，只是将其引上正经做生意的正途！确实没干违法乱纪之事；后来，他是默许了那些人干坏事，可他与那些人合作的收益，却在做好事。再加上罗江治安已大为改观的事实……
你有功还是有过？
其次，金参灿一是没参与对加害吴明雄的谋划！因为他是临时被吴明雄拉过去的；二是他放的药粉，是给里面三人喝！这可以理解为三人已知情的轻度兴奋剂，从这个意义上来，他的行为不构成犯罪。
参与却不构成犯罪！
另外，他是真有改错向善之心。
一、四大家三年来其实很克制，作为黑恶势力，他们是很聪明的黑恶势力：并未干过影响太大的破事；也未张扬地欺负老百姓；更未闹出人命案这种大事。反而一直在为警方积极提供治安、刑事、经济犯罪线索！免费充当警方的有力补充，对地方治安的良好局面起到积极作用。
这种黑恶势力堪称罗江特色！别无分号。罗江县局三年没增加冗员，经费充裕！居然是靠这个……
二、金参灿为官清廉家无余财。他所收黑金居然没自己挥霍，而拿去做好事赎罪！这个太出乎郑清预料；所有如呼德远指使人行贿所得，他居然都有据可查地汪了；在集资案中他的存款也是贷款后放那里，一直分文未动；连艾金桂姐妹俩的花费，也不过是动了区区十来万的黑金！其他的钱，都是她们在今年金参灿离职后，打着其旗号自行敛财。
总之，市纪委怎么彻查他的财产！那都是清清白白。
三、今年以来，金参灿事实上为郑清一系列行动，在利用所控制的团伙提供掩护！这让郑清更不可思议：他郑清的成功，意味着金参灿很多事必然会翻出来！若非真心在改恶向善？实在找不到其他解释。
回头来看，控制四大团伙的金参灿，正月对他所谓红烧狮子头行动？使其身败名裂地从副处级领导干部，变成保留正科级别的普通警察！他事先还真能察觉蛛丝马迹，可他选择自投罗网，远离是非之地！让郑清的人控制警方从此顺理成章……
他倒成了无名英雄！
最后，情非得已。
郑清早调查过金参灿：他平民子弟出身，年轻时一直积极上进！是传中那种品学兼优之人。但磕磕碰碰直到遇上吴明雄，他才在仕途出人头地！吴明雄对金参灿的发现、重用、提拔，可以类比郑清对来虎的速度。
所以，当时郑清查明这些后，心中十分愤怒！没有吴明雄，他金参灿或许一辈子就在家乡县里，干到县局一个中层干部到头！背叛伯乐甚至对伯乐下手，任谁都会不耻！
但是，他家中父母年迈，有一对儿女还年幼，其女儿是药罐子，其妻子在家乡县局食堂煮饭，这些都是事实！面对生命危险退缩妥协？只是他真没抗衡的底气。
而且，现在听他曾断续九次，恳请吴明雄退出罗江县，也是事实。否则，吴明雄怎会在最可能出事时！依然想着带上…已向妫松树纳了投名状的金参灿？
那句：我若出事，秘书长与金参灿就是凶手，恰恰证明吴明雄事先有预弄—他的坚持若到最后还是谈不拢？卫秘书长可能会代表厚系下手！而已经掌握县局的金参灿，在带上他参与危险场合的情况下，若自己依然出事？金参灿必然是帮凶！
情非得已！
作为罗江县局局长的金参灿，必然听过厚援朝派人，将一个警察家灭门！与包德海老婆孩子被下毒而死这两件事。
在岳屏一手遮的厚援朝！背景来头是如此大，在四江省的经营是如此深，行事又如此狠毒！金参灿怕死有错么？难道他非得学李葵、吴明雄、蒋先武、郑建国这些人！去当英雄、当烈士？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况且，怎么看金参灿都不算恶。
……
郑清在闭目人交战着，金参灿在静静地端坐不动。
“再问你三个问题！”
“您问！我知无不言”
“孙渊成！”
“郑县长，我知道孙渊成得到您的信任，您极关怀他！但是，我仍然要，我很讨厌他！”
“先不他自愿戴上顶帽子晃悠，一点都不像个男人！就他的仕途伯乐是怎么离开罗江的？他难道不知！就他服务的前任是怎么死的？李葵所谓的突发疾病！他能不知情？可他倒好，自己在妫松树呼德远面前甘当孙子！唯唯诺诺。却一个劲撮弄吴县长，去与这些人唱对台戏！我曾有三次找他，恳请他劝吴县长离开罗江，但他居然斥责我软骨头！我都懒得生他的气——你个戴绿帽子的家伙！义正辞严斥责别人软骨头？每次都提醒他：吴县长是难得的好官，李葵前车之鉴，别毁在罗江这烂泥塘！每次…却都被他骂个狗血淋头！先是我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继而啥你不斗争他不斗争，罗江只会越来越烂！他…”
“所以你就陷害他？”
“我没有！当时，是妫松树将我，与他的姘头呼娜叫到一起，那时妫松树根本没真正信任我！妫松树…是对我与呼娜一起布置任务的。事情都是呼娜一手设计操纵！我不过是最后被叫过去善后，且，过程中我很保护他！这个您可向孙渊成了解。”
与郑清查明的情况完全一致！那就没必要再下去了。
“走私与诈骗案！”
“郑县长！不瞒您，我早就在一直秘密调查！查到后面我放弃了。因为他们的实力丝毫不亚于厚系！您现在查出的走私网络，仅仅是一个地区分支，并未对其伤筋动骨，且是您主导查出来的！换了我，怕是早就尸骨无存，您应能体会这点。”
“所以你收了贿赂？”
“是的，我收了又退了！收贿赂是我怕死，且每次收的时候都要求：节制！千万节制！而将贿赂退给纪检？那是我知道以他们的能力，肯定知道我已将贿赂汪，那就是无声警告：不准过分！不然，我会捐给慈善基金，事后一样能清；或者，我会直接投资到山区！我…”
确实如此！那这个问题也就没必要再纠结：“拆迁的事！”
“郑县长！您应该知道，谢志与苟日新叫不动那些社团！这个，是我打了招呼他们才积极响应！但是他们并非啥好人，我也离职几个月了！面子可以给我，向谢志他们索要将来的好处？我也无力控制！”
“郑县长！最后我要申明一个事实：自今年三月份开始，艾金桂所收黑钱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在睁一眼闭一眼，她们收的钱也在逐月减少！因为那些家伙也不是傻子。”
“为何支持拆迁？”
这是道送分题：“那是造福罗江人民的大好事！这些团伙中人，干这事最合适，我当然支持！”
郑清还是十分纠结！真要放过有罪之人？紧紧盯着金参灿，缓缓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带了先进的录音设备！”
“郑县长！知道！从您打开录音那刻我就知道。您要知道：警察专业水平方面，我不弱于任何人。”
郑清怒吼：“那你还啥都出来！不知道严重后果？”
郑清心中很气：特么的！你不，有些事老子还可以心照不宣！你出后，老子怎么救你？
“郑县长！您…您可能还是不明白我对吴县长的感情。一个农家子弟！读书高中没念完，参军未上过战场。尽管在部队很努力，各项技能名列前茅！可是没用。复员后，家里动用所有关系，才当了普通警察！我同样很拼很努力，也拼出了不俗成绩！可我没学历没背景，若非吴县长！若不是吴县长……”
“这辈子，我能当个县局刑警队长退休？那就算是光宗耀祖！可我运气真好，遇到了吴县长！然后，我开始了火箭式升迁模式，我早已奋斗出这辈子不可能达到的高度。可我……”
“自吴县长出事后，别我自己经常做噩梦！我父母亲两年多来，都不许我回家：丢人！亏心！我老婆也对我冷眼相对：我不是人！”
“认识吴县长只有五年，还包括在罗江的一年多。可他从未让我办过一件私事！请他去家里喝口老鸡汤，都严词拒绝！反而，我女儿每次住院，他…他都会强塞一个大红包！他…他没您有钱，他绝不贪不占、没有灰色收入、也从不做生意！但红包…从来都起码是两三个月工资……”
“我懦弱！我自私！我无耻！我畜生不知！所以，我其实煎熬得想死！但一是不能背锅，我要光明正大的死；二是，我担心家人因没人照顾而困难。郑县长，若您将我绳之以法？则这两点都没问题！所以，我明知您在录音，也有啥啥……”
这狗日的想死？
“你不是很怕死么？”
“我怕！我怕像潘世杰那样莫名其妙自杀；我怕像岳屏那个警察一家，莫名其妙煤气中毒，再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我怕像袁成他们一样，莫名其妙成了绑架杀人犯；我怕像吴县长一样，莫名其妙耻辱地过劳死！但…为自己所犯罪行负责，接受法律公正审判？我其实根本死不了。而您这个正义的有钱人了解情况后？我坐牢期间，您不会不管我困难的家庭。”
“所以我现在不怕！”
郑清闻言黯然神伤！万分纠结地看了金参灿一眼。什么都没，径直离开对金参灿的审讯室。
出来后，毕昭贺果然在不远处等着！郑清什么都没，只是掏出录音设备递给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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