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主事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缩着脖子道：\"是...是太孙殿下要查南洋进贡的树胶...\"
李原名闻言一滞，手中的朱笔悬在半空，一滴朱砂\"啪嗒\"落在文书上，染红了大半张纸。他长叹一声，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树胶？什么树胶？\"
\"就是...一种会流白汁的树...\"工部主事支支吾吾地描述着。
李原名皱着眉头思索良久，突然拍案道：\"来人！带他去贡品库查档！\"着又声嘀咕，\"老夫在礼部三十载，从未听什么会流泪的树...\"
贡品库内，十几个书吏翻箱倒柜，将永乐元年以来的南洋贡品清单翻了个底朝。灰尘飞扬中，工部主事被呛得直咳嗽，却只找到几样类似的树脂制品——爪哇的龙血树脂、暹罗的紫胶，都不是太孙要的东西。
\"这位大人，\"一个老书吏颤巍巍地，\"下官记得三佛齐使者倒是提过这种树，汁液又臭又粘，连牲口都不愿靠近，所以从未当作贡品...\"
工部主事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朱雄英听完汇报，无奈地摇摇头：\"果然如此。\"他早就料到，在这个时代，橡胶树汁的用途尚未被人发现，自然不会被当作珍贵贡品。
\"取纸笔来。\"朱雄英对二虎吩咐道。待文房四宝备齐，他提笔蘸墨，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
\"西平侯沐英鉴：
久疏问候，甚念。今有一事相托：南洋诸岛有一种树，土人称'流泪树'，割皮会出白汁，干后成胶。此物于国于民大有裨益，望西平侯速遣人寻访，多多益善。若能得树苗数株，更是大善。
另，云南军务可还顺遂？...\"
（此处省略三百字寒暄问候）
写完后，朱雄英亲自用火漆封缄，盖上太孙印玺：\"八百里加急，直送云南沐府。\"
秦逵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殿下，此物当真如此重要？\"
朱雄英望着作坊里瘫痪的蒸汽机，意味深长道：\"秦卿啊，这树胶，将来能让我大明的战舰横行四海，能让我们的马车不用马匹就能奔驰。\"他拍了拍秦逵的肩膀，\"等沐英的回信到了，你就明白了。\"
朱雄英正与秦逵讨论着蒸汽机的改进方案，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西侧的实验区传来，连地面都跟着震动了几下。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吓得二虎立刻拔出佩刀护在朱雄英身前。
\"殿下勿惊。\"秦逵却习以为常地掸璃官帽上的灰尘，讪笑道：\"定是王铁头又在折腾他那'霹雳药'了。\"
\"霹雳药？\"朱雄英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秦逵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朱雄英穿过几道回廊。越往西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就越发刺鼻。转过一处月洞门，只见一个院中烟雾缭绕，几个灰头土脸的工匠正手忙脚乱地扑打着着火的草垛。
\"王铁头！你又把工部衙门当战场了是不是？\"秦逵板着脸喝道。
烟雾中钻出个满脸焦黑的中年汉子，只剩一双眼睛还亮晶晶的。他见到朱雄英，慌忙跪地行礼：\"人参见太孙殿下！\"
朱雄英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胆大包的工匠：\"你这是在研究什么？\"
王铁头激动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心翼翼地展开——里面是几滴琥珀色的油状液体。\"回殿下，人按照您给的化学书上的，用浓硝酸和甘油反应，制出了这个简易的'硝化甘油'。方才正在测试威力...\"
\"胡闹！\"朱雄英脸色骤变，猛地后退几步，\"这东西稍受震动就会爆炸，你竟敢用油纸包着！\"
众人闻言都吓得后退数步。王铁头却挠挠头：\"殿下英明。人已经炸飞三个研钵了，这才发现用硅藻土吸收后能稳定些...\"着指了指墙角一堆白色粉末。
秦逵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殿下，这厮是工部最好的火药匠，祖上三代都做这营生。自从得了您的书，整神神叨叨地念叨什么'分子式'...\"
\"你识字？\"朱雄英惊讶地看着这个粗犷的匠人。
王铁头憨厚一笑：\"人不识字，但有个在国子监当差的侄子。每晚让他念给人听。\"着从怀中掏出一本手抄本，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各种符号和歪歪扭扭的图示。
朱雄英接过一看，不禁莞尔。这匠人竟用灶王爷、门神等图画来代替化学元素符号，倒也别出心裁。
\"想法不错，但太危险。\"朱雄英严肃道，\"从今日起，所有爆炸实验必须转移到城外进校秦尚书，在燕子矶附近设个专门的火器试验场。\"
秦逵连忙应下。王铁头却急道：\"殿下，人还有个想法！若是把这'霹雳油'和硅藻土混合，再掺入硝石粉，不定能做成安全可用的炸药...\"
朱雄英心头一跳——这不就是诺贝尔发明的达纳炸药吗？他不动声色地问：\"你为何想到这么做？\"
\"回殿下，\"王铁头搓着手道，\"人在书上看过，硅藻土能吸潮。既然它能吸住'霹雳油'，想必也能让炸药不易受潮。而且...\"他眼睛一亮，\"若是掺入木粉，不定还能塑形！\"
朱雄英与秦逵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这个不识字的匠人，竟凭着实践摸索出了后世成熟炸药的基本原理！
\"好！\"朱雄英拍板道，\"孤拨给你十个助手，白银五千两。但记住——\"他神色一凛，\"所有实验必须在外城进行，每次不得超过二两剂量。\"
“若是成了，孤亲自为你封爵！”
王铁头激动得连连叩首。秦逵趁机禀报：\"殿下，其实工部近来还有几项突破。水力纺纱机已经试制成功，每日可纺棉纱百斤；按您图纸所制的炼钢高炉，昨日也炼出了上等精铁...\"
正着，一个年轻工匠慌慌张张跑来：\"大人！玻璃坊那边出事了！新配方烧出来的东西...\"
秦逵脸色一变：\"可是又炸窑了？\"
\"不是...\"年轻工匠喘着气道，\"是烧出来的东西太透亮了，老师傅们都见了鬼...\"
朱雄英闻言大笑：\"走！去看看咱们大明的'水晶'！\"
一行人匆匆往玻璃坊赶去。路上，秦逵低声道：\"殿下，这些新式器物虽好，但朝中已有非议。有御史前日还上书，工部'不务正业，奇技淫巧'...\"
朱雄英冷哼一声：\"迂腐之见。待我们的蒸汽机装在战船上，火炮射程提高三倍时，看他们还什么！\"
转过一处回廊，前方突然豁然开朗。阳光下，一排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正在架子上闪闪发光，纯净得几乎看不见杂质。老匠人们围在旁边，既兴奋又惶恐地指指点点。
朱雄英拿起一块平板玻璃，透过它看向远处的宫墙——连砖缝都清晰可见。他心中豪情顿生：有了这些技术突破，大明称霸四海的日子，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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