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晴空万里无云,草坪里架着竹竿,竹竿上晾满了衣裳,正滴着水,只见阳光下的白衣公子,撸起衣袖挽得高高的,他的衣袖也是湿哒哒的一片,正洗好自己刚换下的衣裳。
“这么快就洗好啦?手脚麻利呀!”
气不错,正好把过冬的衣服都清洗一遍,趁他洗衣服她赶紧抱了一箩衣物出来。
“姑娘谬赞了。”
他正高兴,可她伸手就将箩筐放在地上,“把这些也洗了吧,都是过冬的衣裳被单,赶晴好晒,给……”他穿着她的衣服苗条极了,活像一捆大葱,她忍不住偷笑,
“这些……”
他看着整整一筐衣物顿时泄了气,脸上写满了无奈。
“怎么,你还想白吃白住?”
在她的威逼下,他不得不照做,或许他本身就品性具优,这才表现出极度自律。不过,她也没有自己闲着,扛着锄头就去蔬藏里松土,地里长着青苗,才两三片叶子。这一畦的菜摘了又种,种了又摘,到了冬也就不种了,剩下的足以吃到来年春。
田埂上几弯藤蔓叶子已经枯黄,最边上种了一排葡萄,垄外云里若隐若现可见山峰。他放下袖子走了过来。
“这些都是何种果蔬?”
他从架上的藤里顺手摘了颗葡萄放进嘴中,似乎感觉活儿轻松了许多。
“这里的是白菜,还有萝卜,那里是胡萝卜,还有芹菜和香菜,最外面是一些葱蒜。”起这些蔬菜,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全是她一手种起来的,她很享受这样生活,自给自足。
“只是些时令蔬菜,到了来年气回暖的时候,还可以种些瓜豆,那可就多多了。”
只见藤架旁的人津津有味地听着,知道不知道的也听了许多,一脸可算是长了见识的吃惊表情。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西瓜。”突然她发现自己没完没了了,这才打住,只听他笑着夸赞道:“姑娘果然劳累。”
“干活了!”
听她这一打岔,他只好怏怏地回去洗衣裳,他挽了挽衣袖,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两人互不干扰,她理着藏,他洗着冬衣。渐渐,湿衣服晾满了几根竹竿,她理好藏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晚上,红衣从酒窖取来酒,打算饮上一杯,开始倒起酒来。
“姑娘在此处住了多久?”
“记不清了。”
那女子无意又翻过一页书,见着已经泛黄的书纸,大概就是来这里很久了。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摇了摇头。
他望了她一眼,月光正洒在她的白色衣裳,只看见一片树影朦胧,他扶过酒杯向她道歉:“恕在下冒昧。”
女子并未回应。
不知又过了多久,只是一壶酒都所剩无几了。
见女子似乎对他的到来从不感兴趣,红衣不免好奇,不知女子是何来历,又为何独居于此。
“姑娘为何不问?”
女子疑惑道,“问什么?”
红衣不假思索,“问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出现在山汁…”
“原来是这些。”
女子笑了笑,“你若想自然会,若是不想,问了岂不无趣。”
“……”
一瞬犹疑之后,红衣继续问道,“姑娘就不怕在下心怀不轨?”
“既来之,则安之。”
“……”
在红衣听来,既来之则安之,这是在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对于女子昨日救了他这件事,红衣已经深信不疑。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根据殿内的陈设,红衣知道主饶身份非同一般,这女子也绝非寻常之人。
“你看,这满星辰,北斗七星: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和左辅、右弼二隐星;南斗六星:府、梁、机、同、相、七杀;紫薇、太阴、太阳;除了十四主星,每颗星辰都有自己的轨迹。若以四象二十八星宿为坐标,就能绘出它们的星轨。”
“姑娘懂星象文?”
“略有研究。”
东方青龙七宿(属木):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南方朱雀七宿(属火):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西方白虎七宿(属金):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北方玄武七宿(属水):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
“文书籍中将二十八星宿亦可分为九野。”
中央钧:角宿、亢宿、氐宿
东方苍:房宿、心宿、尾宿
东北变:箕宿、斗宿、牛宿
北方玄:女宿、虚宿、危宿、室宿
西北幽:壁宿、奎宿、娄宿
西方颢:胃宿、昴宿、毕宿
西南朱:觜宿、参宿、井宿
南方炎:鬼宿、柳宿、星宿
东南阳:张宿、翼宿、轸宿
对于红衣的猜度,女子心照不宣,住了两日红衣还能气若闲庭,又岂是庸庸之辈。一树的樱花落得飘飘洒洒,两裙也有些话聊,可是第二酒醒女子已记不起具体都聊了些什么,只知道红衣似乎放下了戒备。
……
又一日,午后。
她向来随心所欲,这会儿正好眠,门外一人来回踱着,轻手轻脚,许久又在桌旁坐下,倒了一杯冷茶方掏出瓷瓶取出一粒玉丸服下,端起茶一起服下。他看了看瓶子,瓶中玉丸已所剩无几,不禁眉宇紧蹙。于是,他收起瓶子又起身走到房门,抬手扣了两下,只听房间里面渐渐有了动静,于是走出大殿。
“喂!”
那人闻声回过头,风卷起女子的衣袂,飘飘若飞,仿若生长于这座山峰。那人方知至简至极,至幽至净。
女子靠近他,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片山林,叫亶山。”
他向外指了指方向,“是钟声,那日我在山中昏迷前听见钟声,环顾四周,只有一座险峰,立于亶山密林深处,就是姑娘所在之处。”
“亶山,原来它叫亶山。”
“我乃南嵇世子,前来齐越献礼,途中遭遇敌国探子追杀,不得已闯入亶山避难。”
“这个国家叫齐越?”
“……”
片刻心生疑窦,他回答:“正是,史册记载,曾为修齐和百越共主,因疵名。”
“那你呢?可有名字?”
“我叫姜离。”
“姜离,哪个姜?”
“姜水的姜。”
她脱口而出:“姬,是我的姓,我刚记起来,起来好巧。”
“……”
他没有回应,像在介意她在故意欺瞒。她站了一会儿坐上秋千,自己推起来。他未再提起,姜、姬两个姓氏,追溯起来,是有些古老。
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
“你还有些见识。”
“姑娘可愿听我弹奏一曲?”
“嗯。”
他抱出琴来弹奏,是叫不出来的无名曲,女子听着不错。树下的他一身红衣,渐入佳境。女子荡着秋千,一曲弹完,便从秋千上跳下来。
“姑娘可要出门?”
“不出。”
“整日闭门不出,姑娘不觉得闷?”
“我们下一局棋,你要是赢了,我就告诉峰下的路。”
“……”
“我去拿棋盘。”
琴声收走,女子回书房取棋盘。
这一局棋,旗鼓相当,最后黑子赢了白子四分之一子。
“咚……,咚……”
朝阳生晖,晨钟尚鸣。
……
从这以后,神女峰一切照旧,再过一阵子,她摘下藤上的葡萄酿了酒,数着日子,规划起来年要怎么种这一园瓜果蔬菜,日子平静而又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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