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织锦章 灵眸初启通花语
珠露润琼根 素手轻扬化碧泉
一、街雨润如酥 草色遥看近却无
雨水节气的前一日，怀庆府的空便蒙上了一层薄纱似的云翳。土地公蹲在草庐前，用龟甲占卜明日雨量，忽见卦象中腾起青气，如丝如缕，缠绕在“水”爻之上。他捻着胡须望向太行方向，只见山腰处悬着道若有若无的银线，恍若仙人用细丝串起的珠帘，正待坠落。
“怕是要下三场‘桃花雨’呢。”他回头对正在编花环的怀灵道，姑娘闻言抬头，发间的地黄花瓣随动作轻颤，竟沾了几滴 prematurely falling 的雨珠，“这雨是河织女浣纱时泼下的仙水，沾了云锦的灵气，落在灵根上最是滋养。”
怀灵似懂非懂，低头望着掌心的金色纹路——自立春以来，这纹路愈发清晰，形如三歧九枝的地黄根茎，每当阴雨将至，便会泛起温热。她伸手触碰草庐外的地黄幼苗，指尖刚掠过叶片，那些幼苗竟齐刷刷弯下腰，像是在向她行礼。
“呀！它们在动呢！”她惊呼一声，缩回手，却见叶片上的雨珠滚落成串，在半空织就微型彩虹，每道彩虹里都映出个人影，手舞足蹈，煞是可爱。
土地公见状轻笑：“这是草木精灵，专司护花之职。你灵根初醒，它们便能感知到同类气息。”他用拐杖轻点地面，泥土中立刻冒出株晶莹剔透的水晶兰，顶端托着颗露珠，“待得雨水正时，你且用这‘通灵露’洗眼，便可听见它们话了。”
子时三刻，第一滴雨终于落下。怀灵趴在草庐窗口，只见豆大的雨珠砸在青石板上，竟化作无数只透明的蝴蝶，振翅间洒下荧光粉，将夜色染成幽蓝。她慌忙取出韩湘子送的水晶瓶，接了几滴雨水，却见瓶中无根水突然泛起涟漪，与新接的雨水共鸣，发出清越的琴音。
“快用露水洗眼！”土地公在旁催促，怀灵依言将露珠点在眼角，只觉双目一阵清凉，再看时，窗外的雨幕竟变得晶莹剔透，每滴雨珠里都住着个身着水袖的精灵，正甩袖唱和：“雨丝儿长，雨丝儿柔，织就春衫送地头……”
她惊讶地捂住嘴，只见那些地黄幼苗在雨中舒展叶片，用叶脉敲打节拍，连溪中的鹅卵石都浮出水面，化作鼓点。怀灵不由自主地走出草庐，任由雨水拂过面颊，忽然听见脚边的蒲公英轻轻道：“姑娘，能帮我把种子送到东山头吗？那里的阳光最暖。”
二、玉壶琼浆润灵根 素手轻扬化碧泉
怀灵愕然低头，只见蒲公英举着雪白的绒球，叶片上的纹路竟化作焦急的表情。她下意识地伸手托住绒球，忽觉掌心的金色纹路发烫，那些绒毛竟化作金色的飞蛾，振翅飞向东方。
“谢谢你呀。”蒲公英抖了抖叶片，周围的苔藓也跟着点头，“好久没见过能听懂我们话的灵体了，上一回还是五百年前的药仙呢。”
怀灵正待开口，忽闻溪水轰鸣，转头望去，只见神农涧的水位暴涨，浑浊的水流卷着枯枝败叶，正朝着草庐冲来。土地公拄着拐杖急奔而来，杖头的铜铃叮当乱响：“糟了！太行雪水融得早，怕是要发山洪！”
怀灵见状心头一紧，想起土地公过灵根不可被浊水侵润，慌忙跑到溪边，伸手欲拦洪水。掌心的纹路突然爆发出强光，她只觉一股热流从心口涌至指尖，竟在水面上织就道金色的网，将浊流中的泥沙尽数拦下。那些泥沙落地后竟化作肥沃的土壤，里面密密麻麻全是 tiny 的芽尖，正顶开泥块探出头来。
“心！”土地公忽然惊呼，只见上游漂来棵合抱粗的断木，正冲着怀灵撞来。她本能地挥手，发间的地黄花瓣突然离体飞出，化作道紫霞缠在断木上，断木竟就地生根，转眼间长成座横跨溪流的木桥，桥栏上爬满地黄藤蔓，开出朵朵喇叭状的花。
洪水退去后，怀灵瘫坐在岸边，望着自己沾满泥浆的双手发怔。指尖的金色纹路暗淡了许多，却多了圈淡绿色的光晕，如同新生的嫩叶。土地公心疼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泥水，忽然看见她发间的花瓣 returned，却已从单瓣变成了重瓣，边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了不得，这是‘灵根初悟’的征兆啊。”土地公从怀中掏出个玉盒，里面盛着韩湘子给的无根水，“快服下一滴，你方才强行催动灵气，怕是伤了本源。”
怀灵接过玉盒，忽然听见水中传来细碎的歌声，竟是那些草木精灵在合唱：“灵根连地脉，金纹通太虚。一滴琼浆入，万劫浊尘离。”她仰头饮下，只觉一股清凉从喉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方才的疲惫瞬间消散，掌心的纹路重新焕发光彩，竟在掌心跳出个迷你版的地黄植株虚影。
三、雨打芭蕉寻妙谛 珠藏琥珀悟真机
卯时三刻，雨势渐，化作牛毛般的细丝。怀灵跟着土地公沿着神农涧巡查，只见被洪水冲刷过的岸边长满了奇异的植物：叶片如羽的是麻，茎秆带刺的是钩藤，还有些半透明的草叶上缀着水珠，像极了散落的水晶。
“这些都是地脉灵气催生的灵草，寻常人见了只道是杂草，却不知各有妙用。”土地公弯腰摘下片三裂叶，叶片上竟映出怀灵的倒影，“比如这株‘三叶清’，可解百毒，但若被心怀不善者采摘，便会化作毒汁蚀手。”
怀灵正听得入神，忽见前方水面漂来个精致的木盆，盆中盛着清水，水里浮着朵洁白的睡莲，花瓣上用朱砂写着“雨师手札”四个字。她刚要触碰，木盆突然自动漂到岸边，睡莲张开，露出里面卷着的绢帛。
“这是掌管雨水的神灵送来的。”土地公肃然拱手，怀灵心翼翼地展开绢帛，只见上面用云气写成的字迹：“雨水已至，灵根初醒。可往云台观东麓，取‘五气朝元盆’，以四时灵水浇灌，可固根基。”
两人依言前往，行至云台观下，忽见东麓石壁上渗出五色彩光，如瀑布般垂落。怀灵走近才发现，那是五股不同颜色的泉水：青色的带着松针香，赤色的泛着桃花味，黄色的混着泥土气，白色的飘着雪梅香，黑色的透着墨竹韵。五泉汇聚处，果然有个古朴的青铜盆，盆底刻着二十四节气图，盆中还残留着半盆陈水，水面漂着几片枯黄的地黄叶。
“这是当年神农氏用过的‘五气朝元盆’，专收地五方之气。”土地公轻抚盆沿，那些枯叶忽然舒展，化作五条鱼在水中游动，“你且用灵识引动泉水，按青、赤、黄、白、黑的顺序注入盆郑”
怀灵闭目凝神，试着将掌心的灵气探向青泉，只觉指尖一凉，青色泉水便如活物般流入盆郑紧接着是赤泉、黄泉、白泉、黑泉，每注入一色，盆中便升起相应的雾气，在空中凝成青龙、朱雀、黄龙、白虎、玄武的虚影。当第五股黑泉注满时，五条虚影同时发出清鸣，化作五色光雨落在怀灵身上，她只觉头顶百会穴微微发烫，竟有根透明的丝线从头顶延伸至际，与云赌雨师法相遥遥呼应。
“记住，每逢节气更替，便用这盆收集当季灵水，浇灌灵根。”土地公从怀中取出个葫芦，将盆中五彩水分为十二份，“今日雨水，便用这‘春雨露’洗根，可去冬藏之浊，生春发之新机。”
怀灵捧着葫芦回到草庐，心翼翼地将雨露浇在地黄灵根处。只见泥土中钻出无数发光的根须，如触手般卷住水滴，瞬间变得晶莹剔透。根须最深处，隐约可见地髓珠泛着温润的光泽，如同沉睡在琥珀中的明月，而怀灵的倒影，正映在珠面上，与她本人形成奇妙的呼应。
四、夜深忽梦少年事 梦啼妆泪红阑干
亥时，雨彻底停了。怀灵躺在草庐里，听着檐角残留的雨滴敲打芭蕉叶，忽然觉得眼皮沉重，竟沉入梦乡。梦中，她置身于一片漆黑的空间，唯有前方有束微光，她不由自主地走去，只见光中站着个身着五彩霓裳的女子，怀中抱着颗跳动的金色珠子。
“孩子，你可认得这是什么？”女子声音如春风化雨，怀灵却觉得心口剧痛，仿佛被珠子牵扯着。她刚要开口，女子忽然落泪，泪珠滴在珠子上，竟化作缕缕黑气，“这是你的本心，却被世间贪嗔痴慢疑五毒所染。若想修得九窍玲珑心，需在二十四节气中，一一化解这些毒素。”
怀灵想要触碰珠子，却见无数根须从地下钻出，缠住她的脚踝。根须上长满人脸，皆是曾用过地黄的凡人，有的因贪财而盗挖灵根，有的因嗔怒而践踏药田，有的因痴傻而误用毒草……她惊恐地后退，却撞上一堵墙，墙上刻满甲骨文，细细看去，竟是历代药农为保护地黄而留下的血书。
“不要怕，这些都是你必经的劫数。”女子伸手拂过墙面，血书化作蝴蝶飞走，“雨水节气，对应的正是‘痴劫’——世人痴于地黄之效，却不知过犹不及。待得清明时分，你便会遇见第一个需度化的痴人。”
话音未落，梦境崩塌，怀灵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攥着枕边的地黄花瓣，已是满头冷汗。窗外，新月初升，照在草庐外的地黄田里，那些经过春雨滋润的植株已长至尺许高，每片叶子上都映着月光，如同无数面镜子，照见她眼中未干的泪痕。
土地公听见动静，端着热粥进来，见她面色苍白，便指着窗外道：“你瞧，雨后晴，北斗七星的‘摇光’星正照着咱们这灵田呢。老君爷过，摇光主草木生发，你看那些地黄，明日怕是要抽薹了。”
怀灵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摇光星的光辉如金丝般洒落，触地即化作露珠，滚入地黄根部。她忽然想起梦中女子的话，伸手按住胸口——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生长，如同破土的幼芽，带着疼痛，却又充满希望。
夜深人静，草庐外的地黄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着什么。怀灵摸出怀中的水晶瓶，借着月光看瓶中无根水，只见水面上倒映着自己的脸庞，与地髓珠中的倒影渐渐重合。她忽然明白，自己既是怀灵，亦是地黄灵根，而这漫长的三千年修行，不过是地间一场关于“舍与得”的大梦，唯有历经二十四节气的淬炼，方能在岁月的长河中，酿成一味最清最醇的人间良药。
雨水渐歇，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爬上太行山顶。怀灵起身走到灵田边，轻轻抚摸着新生的地黄茎秆，指尖掠过之处，茎秆上竟结出串串花苞，外层的紫红色萼片上，还凝着未干的春雨，如同串串晶莹的胭脂泪，为这新生的灵根，为即将到来的清明劫数，悄悄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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