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之后，姜云山和史江伟一起离开了。
李默并没有离开，他表示要参加督导组的会议。
实际上，督导组还没有成立。
李默之所以没有跟两人一起回去，完全是因为，他知道在回去的路上，很有可能爆发巨大的冲突。
今给史江伟的刺激差不多了，再在车子上刺激他，只怕他未必能够受得了。
李默本打算去一趟怡兰会，却被王明月给叫住了。
李默见状，也只能去了王明月的办公室。
对于会上，李胜齐支持自己，李默是心中有数的。
可是王明月的突然支持，让李默还是有些暖心的。
如果没有王明月的坚定支持，李默这一场仗打得没有那么轻松。
后面童清逸也好，林爱民也好，多半还是给王明月的面子。
进入办公室，随着王明月一声“坐吧”，李默乖乖坐了下来。
他身体挺拔，但眼神中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疲惫。
这场仗不好打，李默知道姜云山和史江伟带自己过来的目的。
正因为如此，从一开始，他就反复准备了一整套辞应对。
好在李胜齐还算是讲义气的，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把自己摘出来了。
这也就是李胜齐，换作以前梅红献担任常务的时候，可没有这个勇气。
王明月开门见山：“今会上的决定，你都清楚了。压力给到了你，权力也给了你。但你不要以为，有了尚方宝剑，就能一路砍杀过去。”
李默明白，这是王明月在警告自己。
所以李默淡淡地道：“省长，我明白。我会依法依规，把案子查清楚。”
其实这个案子的大体情况，已经在李默的掌握之中了。
蒋成鹏也承了自己的情，李默完全可以将这个案子办成一个铁案。
然而，王明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查清案子，是底线，是最基本的要求。但组织上对你的期望，不止于此。”
李默有些疑惑，他不知道王明月的意思。
王明月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加重：“让你当这个副组长，不是让你去当水市的公敌，不是让你把自己变成一座孤岛，让所有人都对你敬而远之，甚至恨之入骨。如果最终结果是水落石出了，但水市的班子散了，工作瘫痪了，人心彻底凉了，那你李默，算成功，还是失败？”
听到王明月的话，李默反而有些迷糊了。
自己前往水市的意义，不正是如此么。
若非如此，程昊友怎么会在送自己去水市的时候，专门那么一番话呢。
所以，李默预想过，王明月来找自己谈话的时候，会让自己做到大公无私。
却没有想到，王明月竟然提出了孤岛论。
自己不是去做孤臣，那么自己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李默看着王明月：“省长，事已至此，我……恐怕已别无选择。案子牵扯这么广，触及利益这么深，我想，我这个‘孤臣’是做定了。”
在水市经历了这些，李默觉得自己找到了方向。
可是王明月现在的意思，他并不明白。
团结的事情，跟自己有关系么？
那不是姜云山和史江伟的事情么，这两个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在水市堪称“地头龙”，自己连个强蛇都算不上。
“孤臣？”
王明月轻轻重复了一遍，随即语气变得锐利起来，“你以为孤臣是什么好事么？做个梗着脖子、一路到底的孤臣最容易，但也最无用！不过是博个身后清名，于国于民，于事何补？”
王明月盯着李默，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你做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孤臣，而是一个能解决问题、能团结大多数人，甚至能化敌为用的能臣！这才是你的必修课。”
李默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比面对史江伟的刁难和同僚的孤立更难。
而且事情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李默就打算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努力就行了。
特别是这一次得到了省委、省政府的支持，李默觉得自己就是派过去，专门干姜云山和史江伟的。
让这两个没把省里面当一回事的骄傲家伙，狠狠吃个大亏。
可是现在王明月的意思，完全是相反的。
他忍不住道：“省长，您的要求……太高了。我能力有限，能做到查清案件，已属不易。”
王明月淡淡道：“觉得难就对了。”
完，王明月不由笑了起来。似乎对李默觉得为难的事情，感觉很有趣。
王明月道：“明朝名臣于谦，你应该知道。北京保卫战，力挽狂澜，救大明于危难，可谓忠臣楷模吧？可他最后是什么下场？被抄家，问斩。你他是奸臣吗？当然不是。是皇帝完全昏聩吗？也未必尽然。
我觉得他就是孤臣，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孤臣，也不会重用。他的确是英雄，但是这个英雄守住大节、立下大功的同时，缺少了那么一点团结同僚、保护自己的智慧和手腕。他太直了，直到最后，满朝文武，竟无人能、也无人愿为他挺身而出一句公道话……”
到这里，王明月目光灼灼地看着李默：“而且我也不觉得，你适合去做这样的英雄，也不适合去做一名刚正的君子。”
听到王明月这番话，李默想到了自己的老师江英浩。他就曾跟自己过，他不希望自己去做英雄。
随后，李默又想到了林立风。
不得不，在李默认识的领导之中，林立风是现代最有君子之风的人。
虽然两人之前是对立的，但是林立风做事刚正不阿。而在李默和关念君围攻他的时候，明明让他面子丢尽，他仍然没有动用权威直接压制二人。
可是葛家的事情，明明跟林立风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林立风勇往直前。
可以后来要不是林立风的坚持，葛家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被解决。
而英雄和君子，似乎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李默不免苦笑起来，来也是。自己似乎既没有一些先辈那样，先下之忧而忧的精神，也没有宁折不挠的气节。
王明月看自己，还是看得非常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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