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今晚睡哪儿？”黎南烛掸璃沾满草屑的衣袖。
暮色已至，竹林里泛起潮湿的雾气，箫砚正蹲在地上和碎碎抢最后一颗糖炒栗子，闻言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扇子：“急什么，为师还能让徒弟露宿不成？”
扇面青光闪过，三丈外的空地上突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
只见一栋精巧的竹楼正破土而出，檐角的风铃在暮色中叮当作响。
“如何？”箫砚得意地转着扇子，“为师亲手搭的！”
碎碎已经兴奋地冲了进去，骨头架子撞得竹梯咚咚响，黎南烛望着明显刚用术法催生出来的新鲜竹子，笑着点零头，“我很喜欢。”
“那是！”箫砚骄傲地一甩头发，大摇大摆推开门，“二楼左转是你的房间，被褥都是新的……”
黎南烛突然拽住他翻飞的袖角：“师父，我要在这里修炼多久？”
“修炼多久？”箫砚思索了片刻，“若是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恐怕你此时应当早就应该出去了，不过现在的情况嘛——”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见黎南烛还在眼巴巴的看着这里，这才继续道。
“就看你什么时候能把为师的真本事学走了？”
黎南烛面上有些犹豫，虽然她心里也很是开心能和箫砚学东西，但她更惦记着在外的宗门，自己若是呆在这里时间太长，苍冬青出去作妖怎么办？
似乎是看出了黎南烛内心的担忧，箫砚合上扇子轻轻敲了一下黎南烛的脑袋。
“虽然不知道你在焦虑什么，不过你现在大可放心，”箫砚转过身，“传承地的时间流速外界不同，这里十日过去，外面也只有一日光景而已。”
“那其他光门呢？”黎南烛心里一动。
“想什么呢？”箫砚有些无奈地道，“当然只有这里，其他光门里通向的都是各个考验石室，怎么会像这里一样，为师现在哪有这个本事？”
黎南烛闻言松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的云纹，碎碎不知何时从竹楼里出来，骨爪拽着黎南烛的裙角轻轻摇晃。
“师父，我想看看同伴们的情况……”黎南烛的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到目前为止她好像一直在麻烦箫砚。
箫砚不知何时拿了青藤编着一个篓子，青丝垂落肩头，“我设下的考验短则三日，长不过旬月，你当人人都像你这般……”扇尖突然指向她鼻尖，“——爱操心？”
黎南烛盯着对方编篓时跳动的发梢，碎碎突然用骨爪戳她后背，抓着她的衣角。
她忽然想起这是碎碎想撒娇时的惯用动作，或许自己也可以对师父……
轻咳两声，拖长了尾音，“师……”
喉头莫名发紧，伸出的手在半空滞住。
倒是碎碎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骨爪一推，让她直接揪住了那片翻飞的衣袖。
箫砚腕间青藤应声而落，抬眸时正对上黎南烛僵硬的目光，还有那句已经变调的，“……父～”
“你……”箫砚整个人都僵住了，“刚才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
箫砚此时只有一种风中凌乱的感觉，谁能告诉他就这一会的功夫，自己的徒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现在修真界的孩都是这个调调？
黎南烛脸瞬间烧得通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也没有这个机会，如今试了以后效果好像……太奇怪了，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碎碎突然咔咔打滚了起来，骨头架子抖得快要散架，它模仿着黎南烛的样子，用骨爪拽住箫砚的衣角，似乎也在撒娇。
“反了了！”箫砚的耳尖红得滴血，扇子唰地展开遮住脸，“你们这是要欺师灭祖啊！”
黎南烛趁机凑近一步：“就看一下下……”
“停停停！”箫砚后退三步，后背抵在竹墙上，“正常话！”
碎碎已经笑瘫在地上，骨爪拍着地面发出啪啪的声响。
黎南烛强忍羞耻，又往前一步：“那师父答应吗？”
竹叶沙沙作响，箫砚的扇子也越摇越快，最后啪地合拢：“背完《百草初识》前九章就给你看！”
“五章。”
“八章！”
“六章。”黎南烛竖起手指，“再加帮师父打理药圃。”
箫砚的扇子一顿：“成交！不过嘛……”扇尖变出本厚厚的典籍，“若是背错了一句，你就得再多加一章！”
黎南烛挑了挑眉，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不过对于她来，背书算不上是什么难事，直接一把抢过书册：“话算话？”
“为师何时……”话音未落，黎南烛已经捧着书跑到竹廊下，碎碎屁颠屁颠跟过去举着夜明珠照亮。
箫砚摇头轻笑，继续编他的篓子，才编到第三圈，就听见竹廊传来清脆的背诵声，他手中藤蔓一顿——这丫头居然已经背到第二章了？
夜色渐深时，黎南烛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六章内容比她想象的多，光是三百种灵药的特性就让人头晕，不过好在她之前在五行道宗的藏书楼里也有看过灵植图谱，
“背到哪了？”箫砚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他不知何时倒挂在竹檐下，发梢垂落几片竹叶。
“第四章第七节……”黎南烛突然卡壳，“等等，紫灵参与火灵芝的鉴别特征是……”
“叶脉走向。”箫砚的扇尖在她额头轻点，“看好了。”
一缕青光从扇尖流出，在空中交织成两株草药的模样，紫灵参的叶脉如蛛网辐射，而火灵芝的叶脉则是火焰状的放射纹。
黎南烛眼睛一亮，这堪比现代的投影仪了，在修仙界竟然也能做到！这样她就完全不会弄混了！
“记住了？”
黎南烛点头，却见投影突然变成个鬼脸，冲她吐了吐舌头。
“师父！”
箫砚大笑着翻身跃上屋顶，月光给他镀了层银边。
碎碎趁机把剩下的书册塞进她手里，骨爪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这还是它从黎南烛这里学到的。
子夜时分，黎南烛终于合上书册，碎碎已经歪在她腿上睡着了，魂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背完了？”箫砚从屋顶飘下，衣袂带起清凉的夜风。
黎南烛刚要开口，突然打了个喷嚏，一件青色外袍立刻罩在她肩上，带着淡淡的药香。
“我知道你惦记着水镜的事情。”箫砚无奈摇了摇头，“时候已经不早了，你还未突破筑基，早些休息才好，明日起来为师就给你看。”
黎南烛抿了抿嘴，最终点头应下。
她看着师父转身离去的背影，青衫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发梢还沾着几片细碎的竹叶。
竹门合上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黎南烛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新生的竹枝，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黎南烛心翼翼地将碎碎抱到床上，这才轻手轻脚起身，盘坐在窗前开始运转功法。
她现在完全睡不着，不如用这个时间再多修炼一会。
灵力在经脉中奔涌，内视丹田时，她惊讶地发现气旋已经凝成液态——这是即将筑基的征兆。
忽然想起那颗被苍冬青拿走的筑基丹，心底泛起一丝不安。
“她现在……应该已经突破了吧？”黎南烛喃喃自语。
月光在掌心凝成一簇火苗，映出她复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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