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棂时，碎碎正用骨爪蘸着朱砂，在符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鼓励的图案。
黎南烛凝视着那些鲜红的线条，忽然将满案关于苍冬青的推演笔记扫进匣中，随着咔嗒落锁声，所有犹疑都被封存。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提升实力，突破筑基。
又一日，黎南烛正用万象笔在符纸上勾画最后一笔。
碎碎蹲在砚台边，魂火随着她手腕转动的节奏忽明忽暗，笔尖金芒暴涨的刹那，黎南烛手腕急转，万象笔在空中划出半道残影。
可终究迟了半步，爆燃的符火顺着笔杆窜上她指尖，在烧毁符纸的同时燎焦了三根刘海。
“又失败了……”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盯着案几上焦黑的符灰出神。
碎碎用骨爪蘸了蘸墨汁，在废符旁歪歪扭扭画了个爆炸的图案——这已经是今日第七十三次失败，
“明明炸炉时那招能用……”她摩挲着万象笔尾赌云纹喃喃道。
上次炼丹失控时，箫砚传承中突然浮现的“分流术”，让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住了半炉丹药，那种将灵力分作三十六股的精妙手法，用在符箓上却像野马脱缰。
碎碎突然跳到《符道真解》上，骨爪重重拍在聚灵二字，黎南烛顺着望去，目光落在自己昨日在书页边缘的涂鸦——炼丹炸炉时灵光一现的改良方案。
“罢了。”她收起朱砂砚台，“还是炼丹实在。”
“师妹。”风青萍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几分无奈，“你的药圃快被你薅秃了。”
黎南烛讪笑了一声，自从开始为突破筑基做准备，五行道宗就再没安静过——二师兄和七师兄闭关前开启的隔音阵，几乎每日都要承受她炸炉声音的冲击。
若不是有五师姐和六师兄的再三保证隔音阵法不会出问题，恐怕黎南烛早就扛着丹炉跑路了。
最终是凤逸忍无可忍，拎着她的后衣领直接丢进了宗门丹房。
“炸吧，”他指着整排玄铁丹炉冷笑，“够你炸到明年开春。”
碎碎突然跳到她肩头，骨爪指向墙角堆着的丹炉残骸，其中一座炉底还粘着半成品的筑基丹，淡金色的丹纹已经初具雏形。
“我知道。”黎南烛轻叹，“就差那么一点……”
玄铁丹炉在黎南烛掌心下泛着幽光，炉身上细密的阵纹随着她灵力注入逐一亮起。
这是凤逸带她来丹房后，她尝试的第三座丹炉——前两座已经在试验“分流术”时化作了墙角那堆残骸。
而六师兄送的宝贝丹炉，自然被她心翼翼地供在储物柜最里层——能薅宗门的羊毛，何必动用自己的家底？
再次将处理好的灵植按照步骤一一放入丹炉中，炉内药液翻涌的节奏与传承记忆逐渐重合，恍惚间仿佛有双透明的手覆在她手背上引导。
“七叶莲该下了……”她指尖轻挑，药铲精准勾起案几上的青色灵植，就在投入炉中的刹那，炉内突然传来噼啪异响——原本稳定的药液开始剧烈翻涌。
“控火诀！”黎南烛双手急掐丹诀，灵力化作细网裹向丹炉，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紫红色的药雾从排气孔喷涌而出，在屋顶结成朵蘑菇状的毒云。
轰！
整座丹房都剧烈地震动起来，黎南烛望着还在冒烟的丹炉，突然很想知道等大师兄回来了，看到自己炸了这么多丹炉会作何感想？
毕竟对方可是一直管着账本的。
她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手腕，目光扫过药架上所剩无几的灵植。
碎碎正蹲在角落，把炸飞的炉盖残片一块块垒成塔，每叠一块就心虚地瞄她一眼。
“看来得求六师兄……”话音未落，案头一抹幽蓝撞进视线。
月见幽兰沾着夜露躺在砚台旁，叶片上未干的灵液正缓缓渗入木质纹理，而碎碎蹲在笔架顶端，魂火闪烁的频率活像做了坏事的孩子。
“五师姐？”黎南烛捧着灵植找到正在研究阵法的风青萍，“这是你放在我房里的吗？”
风青萍扫了眼她手中的灵药，突然笑出声：“我要是有这本事，早把后山的枯灵草全换了。”她指了指月见幽兰道，“这半月你房里出现的珍稀灵植，可比我平日里见过的都要多都多。”
黎南烛摩挲着叶片，总觉得这个触感和平日里她用的那些灵植有些不同，可始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又是一日，黎南烛捏着新出现的九叶灵芝，这已是第七株莫名出现在她案头的灵药，次都在她炼丹缺材料时恰到好处地现身。
“太巧了……”她指尖抚过灵芝根部新鲜的泥土，余光瞥见碎碎正用骨爪偷偷擦拭肋骨间的泥渍。
子夜时分，黎南烛静候在药柜阴影处。
当月光移到窗棂第三格时，空气突然泛起水波般的纹路。
碎碎抱着一大捆月华草从虚空中跌出，草叶上还挂着百草的晨露，它转身就撞上黎南烛伸来的手掌，怀里的灵植撒了一地。
“果然是你。”她拾起一株金线莲，断面渗出新鲜的灵液，“这些日子……”
碎碎手忙脚乱地比划起来，骨爪先指向黎南烛，又画了个爱心形状，最后展开双臂做出“全部给你”的姿势。
像是生怕黎南烛不相信一样，它的魂火剧烈闪烁了几下，突然把脑袋埋进肋骨里，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慢慢推出块留影石。
当画面里出现百草的药田时，它用指骨轻轻点零那些挂着黎南烛标记的木牌，又飞快地缩回手捂住并不存在的脸。
“所以这些……”她看着墙角那堆珍稀药材，“都是你特意为我准备的？”
骷髅用力点头，又掏出了一块留影石，画面中无数灵植主动向它垂下枝叶，仿佛在欢迎归家的游子。
最惊饶是，当虚影展示到秘境入口时——那里分明已经封闭，却为碎碎保留着条星光铺就的径。
“原来如此。”黎南烛恍然大悟，“那些灵植放你走，是因为你随时能回去？”
碎碎用力点头，指骨在空气中划到第三圈时，一缕星光突然从它肋骨间漏出，随着一声啵的轻响，虚空泛起熟悉的涟漪——正是黎南烛在留影石里见过的、那条专为碎碎保留的星光径。
透过涟漪能看到百草的灵植们正在起舞，几株千年人参甚至主动拔出根须，把自己捆成包裹往这边推。
黎南烛眼眶发热。
这才是真正的馈赠——不是传承信物赋予的权利，而是百草万物对碎碎独一无二的偏爱。
哪怕秘境对全世界关闭，也会为这个骷髅留一扇回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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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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