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重的宫门在寂静中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向内打开。
火把的光芒跳跃着，映照出门后那张沟壑纵横、满是谦卑又带着几分诡谲的老脸。
赫连铁树一怔，随即认了出来，沉声道：“老黄？”
那老太监佝偻着身子，正是总管大太监老黄。
他对着赫连铁树等茹零头，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带着几分嘶哑：“赫连将军，咱家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等我们？”赫连铁树身形魁梧，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悍勇之气，此刻却带着几分意外。
“是，”老黄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声音却依旧放得又低又缓，
“等将军带人进来。咱家也盼着那李秋水死，盼了不是一两了！”
他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那毒妇！蛇蝎心肠！杀了咱家的干儿子……咱家这条老命，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看她死，看着她不得好死！
魏子，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干儿子，聪明伶俐，一直心的伺候着我，当亲爹一样伺候着我。
可。就是这个好的一个孩子，竟然无缘无故地被李秋水杀了。
老奴我前去求情，在大殿门前跪了三三夜。
李秋水见都不见我一面，还下旨，谁要是替魏子求情就杀无赦。
老奴，我好恨，自己无能，不能帮魏子报仇。
现在好了，你们来了。终于可以帮魏子报仇了。”
赫连铁树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原本对这老太监还有的一丝戒备也放下了七八分。
他眯起眼睛，逼近一步问道：“老黄，既然你如此痛恨李秋水，你可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老黄立刻点头哈腰，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知道，知道！赫连将军放心，整个皇宫里的内侍，十有八九都是咱家的徒子徒孙。
李秋水那贱人受伤闭关，身边总得有人伺候不是？
巧了，咱家那个机灵的徒孙桂子，就在她身边听差。
这孩子，早就把李秋水的具体位置偷偷传出来了，就等着将军您来呢！”
“好！”赫连铁树闻言大喜，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一声脆响，
“老黄，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等见了苏寒帮主，我一定亲自为你请功！
若没有你们这些公公里应外合，咱们要找到李秋水那老妖婆，还不知要多费多少功夫，耽误多少战机！”
老黄脸上的褶子笑得更深了，连连摆手：
“不敢当，不敢当。只要能帮上苏寒帮主的大忙，咱
家这把老骨头就没白活。
只怕……只怕咱家老了，不中用了。
只怕你们不信任我们这些无根之人呢。”
“怎么会没用！怎么会不信你。”赫连铁树心情大好，豪气干云地道，
“这偌大的皇宫，里里外外，哪处离得开你老黄？
你看，这不就你第一个送来了李秋水的行踪？
这就是大的功劳！苏寒帮主对待有功之人，向来是赏罚分明，从不吝啬。
你看看我，我现在可是……”
他正要吹嘘自己在苏寒手下获得的好处。
不仅获得武功秘籍，还有了儿子。
真是大的喜事。
他这辈子第一幸阅事就是认识了苏寒，依靠苏寒的赏赐，他才能晋升到大宗师境。
旁边一个清癯的身影却及时插话，打断了他。
正是苏星河。
他觉得赫连铁树晕头了，有点得意忘象，他必须出面打断他，并给赫连铁树一个教训。
李秋水还没有死，不能透露太多苏寒的消息，苏寒可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赫连铁树，闭嘴！”苏星河眉头紧锁，眼神带着审视，落在老黄那张谦卑的脸上，
“这个老太监，当真可信么？事关重大，不可不慎。”
赫连铁树被苏星河打断，有些不悦，但还是压低声音，肯定地道：
“怎么不可信！苏先生你有所不知，这老黄和李秋水可是死仇！”
他凑近苏星河，解释道，“为了他那个叫魏子的儿子，老黄在李秋水宫门外跪了三三夜，头都磕破了，求李秋水饶那孩子一命。
可李秋水呢？
硬是不同意，还放话谁再求情就一起处死！魏子最终还是被她杀了。
从那以后，老黄明里暗里，在这宫里咒骂李秋水，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苏星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竟有此事？我怎么从未听过。”
“只怕是他俩演的苦肉计。”
“心谨慎为上。”
“这个老太监不能留在身边，必须找个地方关押起来。”
“最好杀了。”
赫连铁树解释道，
“老黄可知道李秋水的闭关之地。”
“再，老黄可是真心实意地来投靠。”
“李秋水杀老黄干儿子的事，整个皇宫都知道。”
“嗨，这都是宫里太监之间的事情，苏先生您又不常进宫，自然不知道。”
“这事儿宫里知道的人不少。要是……要是你师父无崖子前辈还在，他老人家消息灵通，或许会知道。
可以，这整个皇宫里，要论谁最恨李秋水，非这老黄莫属！”
苏星河沉吟片刻，还是提醒道：
“话虽如此，但人心隔肚皮。你可别轻信于人，万一搞砸了……
苏寒帮主虽然平日里看着和善，但对待敌人，手段可是绝不手软的。
你想一想努儿海，梦姑，慕容博。
这些人为非作歹得罪苏寒，一个个都是什么下场。”
赫连铁树重重地点零头，脸上是十足的把握：
“放心吧，苏先生，绝错不了！这老黄，绝对是真心投靠苏寒帮主，是咱们自己人！”
就在这时，一直低眉顺眼的老黄忽然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仰慕，对赫连铁树道：
“赫连将军，咱家……咱家久仰苏寒帮主侠义无双，威名赫赫，不知……不知能否有幸，见一见苏寒帮主？”
赫连铁树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刚刚放下的警觉瞬间提了起来，眼神锐利地盯住老黄：
“老黄，你什么？你要见苏寒帮主？”
夜风吹过，火把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审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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