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常委会会议结束的当晚，蒋震就让秘书贾瑞生“不经意”地安排几个秘书去省委大院的茶水间，故意趁着彭来昌的秘书出现时，“抱怨”几句，“今晚得加班整理扶贫报告，领导要连夜报上去”。
而后，又让李伟故意联系省委办公厅，问省委能不能给盖章，不行的话，他们就以省府的名义盖章后，走程序递交京央。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蒋震太了解彭来昌的性格了。
强势、多疑，还怕被人摆一道，只要听到“蒋震要上报”的风声，肯定会慌，肯定会先动手。
果不其然，那晚上彭来昌就加班加点的制造蒋震的各种污点，然后，第二直接发往京央。
发过去之后，凭借着自己在京城的关系运作，很快京圈就都传开了。
但是，让他们费解的是，根本就没有看到蒋震递交上来的所谓的“不实报告”啊。
彭来昌也开始着急了……
如果蒋震没有上报，而自己那么搞的话，不就跟簇无银三百两似的了吗？
是会被人家嘲笑过度敏感的啊！
熬过一晚上之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等到第二一早，彭来昌刚到办公室，就把秘书叫了进来，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你去查！给我查清楚，蒋震的报告到底递没递上去！京央那边有没有收到！”
秘书不敢怠慢，赶紧给京央的熟人打电话，又问了省府办公厅的人，可一圈问下来，谁都“没见着报告”“没听递上去了”。
贾瑞生和李伟更是嘴严，问起就“领导没安排递报告的事，我们只是整理材料”。
秘书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办公室：“彭书记，查不到……蒋省长那边做得太严密了，贾秘书和李主任都不实话。”
“废物！”彭来昌猛地把手里的笔摔在桌上，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内心极为不安，这蒋震到底递没递？
要是递了，上面怎么没动静？
要是没递，他为什么要散播消息？
难不成是故意耍我？
越想越乱，彭来昌索性拿起电话，直接拨给蒋震：“蒋震同志，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有工作要跟你谈。”
蒋震接到电话时，正在看暗查组补充的村民访谈录像，他关掉录像，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文件，才起身往省委大楼走。
他知道，彭来昌已经慌了。
——
彭来昌的办公室在顶楼，蒋震推门进去时，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
彭来昌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摆着一杯颜色极浓的茶，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抬头看了蒋震一眼之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蒋震坐下，没主动开口，掏出烟来，点了一根之后，平静等待。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风声。
彭来昌盯着桌上的文件，半没话，故意制造压抑气氛。
可是，蒋震只是抽着烟看着窗外省府外的车水马龙……
那种安静让彭来昌很不舒服。
他抬起头，语气尽量平和地：“蒋震同志，前省委常委会会议之后，你那扶贫报告……处理得怎么样了？提交上去了？”
蒋震故意露出一副“没明白”的表情，皱眉反问：“报告？还在整理呢……汉东那边又发了些补充材料，得核对清楚，不能出岔子，更不能胡袄不是？怎么了，彭书记，有新指示？”
“核对清楚是应该的。”彭来昌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语气加重了些，“不过，我还是那句话，那份报告的内容太荒谬，应该仔细审查、仔细考量、仔细对照落实之后，再上报才校你要是拿那份报告上报的话，我这里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蒋震看着彭来昌紧张的眼神，心里更清楚了——彭来昌早就把他“越级上报”的状告上去了。
“真没报上去？”彭来昌皱眉问。心里的火气也是慢慢地越来越大了。他要是真没报上去的话，这他妈的不是玩我吗？
省委常委会上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来，结果竟然没有报上去？
省委常委们昨还跑过来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应对政策，结果，这厮竟然是虚晃一枪！？
狗娘养的……
“上报？哪能啊……”蒋震微笑：“彭书记您在省委常委会会议上都那么了，我怎么敢呢？这报告得经省委讨论，得您点头！您不点头，我哪儿敢违反规矩？我哪敢递啊？”
彭来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满是怀疑：“那昨晚上，省府那边怎么有人你要连夜报上去？”
“谁的？不可能……您啊，别听外人瞎传，我办事还是懂规矩的。”
“懂规矩！？”彭来昌猛地一拍桌子。
蒋震面对突如其来的拍桌子，一脸淡然，没有丝毫的哆嗦，也没有任何的惊讶反应，只是将嘴角的微笑放下来，一脸平静地看着彭来昌。
可是彭来昌不下去了啊！
他指着蒋震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厉声道：“你这是在跟我装蒜啊！你要是懂规矩，会绕开省委跟汉东搞暗查？会在省委常委会会议上拿着报告跟我叫板！？会故意散播消息要上报，让我慌神？！蒋震啊……你真是厉害啊！你这是玩我，你这是把我们省委、省委常委会，当猴耍啊！”
蒋震看着彭来昌暴怒的样子，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身体微微前倾，探过去，眼神锐利地盯着彭来昌：“彭书记，您这话就不对了。暗查是为了摸清扶贫真相，跟您叫板是为了您能重视广贵老百姓的日子。至于‘散播消息’……我可没让谁传，是您自己，太着急了。”
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继续到：“您是不是把我‘越级上报’的状，告上去了？还我‘不团结’‘搞对抗’？彭书记，您就是太着急……我这没递报告呢，您怎么就先动手了？”
“你……你怎么知道？”彭来昌一脸疑惑。
可是，马上又想到，别是干到省长的位置，就是下面那些省部级副职，他们在京城也有关系啊。
而且，自己找人故意扩散了消息，现在京圈谁不知道？
可是，现在…现在竟然忽然发现蒋震根本就没有向上递交报告！？
“彭书记，您现在该想的不是我递没递报告……您现在应该关注的是，假如报告里的问题——32个空壳示范点，1.2亿挪用资金，这些事要是真被上面查出来的话，您觉得您的‘告状’还能管用吗？”
“你……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玩儿我！！”彭来昌厉声道。
“故意的又怎么样？”蒋震语气平静，脸色淡漠地：“彭书记，我跟您不一样。我不想争权，也不想跟您搞对抗，我只想把扶贫的事做好，让老百姓能过个暖冬。可您呢？您眼里只有您的权威，只有您的政绩，把老百姓的日子当儿戏。”
“你放屁！”彭来昌噌一下站起来，指着蒋震的脸：“你跟我装什么？啊！？别以为耍零聪明就能在广贵省待下去！你是副书记，我是书记！可是你呢？处处跟我作对！处处惹是生非！处处无中生有！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书记吗？跟我作对你就这么开心？！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把报告递上去，我让你在广贵待不下去！我彭来昌，有这个能力！”
蒋震的语气依旧平静：“彭书记，真正发现问题的时候，领导要看的不是谁的后台硬，而是谁在真心实意为老百姓办事。这份报告，我会在合适的时候递上去，至于您……好自为之吧。”
罢，转身就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气得浑身炸毛的彭来昌，补充道：“对了，彭书记，我希望您能立即正视我发现的这些问题，并组织会议部署安排解决……我，只给你一的时间。”
“你是在指导我这个一把手的工作吗！？啊！？滚！！！”彭来昌暴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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