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好。”
“阿绣……”
王准恍惚地补了一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把自己拉回现场。
喉结上下滚了半圈，他才挤出第三句话，“我听张文过你，呃……谢谢你织的毛衣。”
“您喜欢就好。”阿绣弯了弯眼角，“制衣室里还有六套冬用的被子，针脚缝得很密，要是我没办法做完……”
“王队您一定要记得去找罗娟。”
“不要听她胡，她也会这门手艺……”
“罗娟？”王准怔了怔，随即摇头，“我不认识她，也不想找别人……”
“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再多做几套——”
“家里长辈也怕冷。”
“另外，我会付报酬，可以吗？”
“不不不……绝对不能拿报酬，一拿报酬就变味了！”阿绣急得连连摆手。
她一晃，脸上的拉链头就跟着摇。
“报酬不要就算了，但被子——你得做完！”
王准吐出一口气，把绷紧的眉心刻意放缓，“我现在问你一些问题，你照实答。”
阿绣点头。
“这些拉链头，是怎么到你脸上的？”王准压低嗓音，目光扫过那一排金属寒光。
正常人脸上不可能同时接触到那么多拉链，所以——
“它们是扑过来的！”
回想到之前的画面，阿绣瞳孔收紧，目光抖了抖，“我、我当时在帮罗娟剪裤子上的拉链……”
“剪刀刚咬开第一个齿，就听见‘叮’——”
“然后……然后，整个制衣室的衣服突然就活了！”她咽了口唾沫，指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颊，被王准一声低喝制止，才慌忙把手放下。
“货架上、案台上、连墙上挂的成衣里，所有的拉链头全部弹了起来，它们指着我……”
“那个时候，我、我觉得自己就是一块磁铁——”
“一个巨大的人形磁铁！”
“它们从衣服上脱离，直往我身上扑，我根本来不及躲，就觉得脸上、手臂上同时一凉……”
“结、结果……就成了王队您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尾音碎在了喉咙里，阿绣垂下头，呼吸压得极轻。
“手臂上也有？”王准追问。
“嗯。”
“你当时一个人吗？”
“罗娟也在……”
“她人呢？也在那里面？”王准朝被看押的人群抬了抬下巴。
阿绣轻轻摇头，“她还在制衣室，这些纸人大哥……不让她出来。”
“还在？”王准眉峰一挑，“罗娟没有被攻击？”
“嗯，这些拉链头只对我有敌意，我怀疑……是因为我动了剪刀。”
剪刀？！！
老钱好像也是动了剪刀？！！
王准腮帮绷紧，眸底炸开一抹震惊——
这是纯巧合？
还是拉链头与剪刀之间真有某种该死的必然联系？
这一次，运气终于站在了王准这边！
因为，老钱并非是动了剪刀才被寄生。
恰恰相反，他是先被拉链头贴上，才抓起剪刀想将其撬下来。
他的自救动作，无意中把隐藏起来的‘启动机制’暴露在了王准面前。
这阴差阳错的误会，却反向验证出了正确的规律！
巧，非常之巧！！！
可王准不知情。
在他眼里，这条逻辑链是靠自己的观察和推理拼出来的……
并且，想要验证也很简单！
“翠娥，叫几个会话的纸人过去问一句——他们是不是都动过剪刀？”
两分钟不到，她抬头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确认全都动过？”
“对，全部。”
“那好！”王准眼里陡然亮起精光，“翠娥，你的纸人要是折了，你会心疼吗？”
“心疼？”
“我好像一直都没有恨过你。”翠娥抬眸，眼神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这句不像回答的回答让王准哽了一下，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确实，他弄死过的纸人不少。
尤其是黑，堪称纸人克星！
“这样——”
王准目光扫过广场上还在堆高的衣物。
“等所有带拉链的物资收完，你挑十个纸人，每人发一把剪刀，让它们去剪、去拆，把拉链头全部引过来。”
“一旦挂满全身，立刻下令让它们全速冲出安全区，能跑多远跑多远，别再回来。”
他顿了顿，目光紧锁翠娥：“你能让它们走多远？最远控制距离是多少公里？”
“实时控制距离为十公里左右。”翠娥拢了拢自己的纸发，“之后，它们仍可以继续走，只是我这边就得不到反馈了。”
‘实时’和‘反馈’这两个现代词，她是从那帮研究人员身上学会的。
“只要不死，就可以走到地老荒，对吧？”王准确认问道。
“对，只要不碰到下雨，可以一直走。”
掏出手机，王准背身站到风口，指尖飞快拨号。
信号接通的一瞬，他将验证结果与后续方案一字不落地灌进话筒。
聊完挂断，他刚把手机揣回口袋，就听到了广播里提醒大家‘不要动剪刀’的提示。
“龚秘同意了……翠娥，你做好准备，到时候需要的纸人可能不止十个。”
“注意随时调整。”
此时，广场上被寄生的民众已增至五、六十人。
好在广播及时发出‘禁剪刀’的警告，后续应该不会再有人被缠上。
离王准三米远的阿绣听见了整个安排。
她攥紧了袖口，声音尽量压得平稳，却掩不住微微发颤的尾音：“王队……我，我们是不是也要跟纸人一起出去？”
话时，阿绣肩膀轻轻耸起，像把自己缩进了一层壳里。
她很清楚，‘出去’代表着什么——
那就是被放逐，自生自灭！！！
要么死于诡异，要么死于异物，要么在荒原里被饥饿和疾病一点点啃空。
外面的世界没有城墙，没有灯火，只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深渊！
阿绣是正常人，她怕死，怕到心跳加速，怕到指尖冰凉。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王准的脸，期待一个不至于让她碎裂的答案。
还好，她等到了！
“乱想什么？谁也不会赶你们走的……”
“别太担心。”
王准呼了口气，嗓音带着铁一般的分量，“虽然还没有开始质变，但我提前几应该也无妨——”
冲着阿绣咧嘴一笑，他将承诺钉在了空郑
“从今开始，我王准要保的人，她就必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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