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臣体检过程中，手机震动，是珠珠的短信：「等我回来，你一定要送我」
他嘴角微扬，回复：「好的，一言为定。」这份短暂的温馨，像一缕阳光照进忙碌的清晨。
然而，几时后，这缕阳光被彻底隔绝在李院长办公室凝重的空气之外。陆臣坐在办公桌对面，身旁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肝脏外科专家——陈教授。宽大的办公桌上，摊开着一叠他的体检报告。
陈教授推了推眼镜，将几份关键报告依次排开，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陆先生，您的综合检查结果已经全部出来了。我们一项项来看。” 他首先拿起一张黑白影像片：“这是空腹腹部b超的初步发现。显示肝脏包膜不光滑，呈锯齿样改变，肝实质回声弥漫性增粗、不均匀。并且，在肝右叶探及一个大约2.8cm x 2.5cm的中低回声团块，边界尚清。”
陆臣的心微微一沉，但仍抱有一丝希望：“只是回声不太好吧？我身体没什么感觉。”
陈教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邻二份报告，一份带有彩色波形图和具体数值的打印单：“这是瞬时弹性扫描，也就是肝硬度检测的结果。正常值通常在7.0 kpa以下，您的检测数值是19.6 kpa。这个数值明确提示肝脏已经进入了肝硬化阶段（F4期）。”
一个冰冷的数字，让陆臣的侥幸心理瞬间瓦解。
陈教授接着将一份更清晰的影像片放到观片灯上，影像上肝脏血管和那个团块在对比剂下清晰可见：“这是增强ct，可以更精确地看这个占位性病变。它动脉期轻度强化，门脉期及延迟期呈等或稍低密度，这是肝纤维瘤的典型影像学特征。关键是，它的位置紧邻门静脉右支主干，这是建议手术的一个重要原因。”
最后，他指了指血液化验单：“血常规提示您有轻度的脾功能亢进，血板偏低，肝功能显示转氨酶轻度升高、白蛋白偏低，这都是肝硬化失代偿期的辅助证据。肿瘤标志物如甲胎蛋白目前在正常范围，这是个好消息，但并不能完全排除未来恶变的风险。”
陈教授双手交叉，目光直视陆臣，做出了总结性诊断： “综合所有检查——b超的形态学、FibroScan的硬度数值、ct的肿瘤定位以及血液指标，结论是明确的：肝硬化合并肝纤维瘤。鉴于瘤体体积较大且位置关键，有破裂出血风险和潜在恶变可能，我们的医学建议是：尽快进行手术切除，同时取肝组织做病理活检，这是目前最彻底和必要的治疗方案。”
陆臣看着眼前一份份“铁证”，听着一个个专业术语，那句“我没感觉”再也不出口。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脱感攫住了他，珠珠短信带来的温暖，此刻已被诊断书上那些曲线和数字彻底冰封。
心里不知该感谢齐司礼在早期就发现他的问题，还是该讨厌他发现自己有问题。大风大滥他，不觉得是个什么问题，就是觉得不真实。
陆臣不想回病房，但终究得去打个招呼。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去，将那份装着体检报告的档案袋递给颜嫣。
“我想回家一趟。”他声音有些疲惫。
颜嫣正急着翻看结果，头也没抬：“回吧，回去好好休息，在这儿你也睡不踏实。”
“好，”陆臣点点头，“我回家静静。”
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角。谨文仰着脸，表情异常认真：“带我回去吧，我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两个大人都愣住了。颜嫣先反应过来，有些受韶问：“不陪妈妈了吗？”
谨文皱着眉头，语气老成：“你了一上午话了，影响到我看书了。”
颜嫣：“……”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亲弟弟时候那种欠揍的影子。
陆臣看着这场面，一时无语。
最终，陆臣还是带着这个“萝卜头”一起离开了医院。一下来都感觉不真实的他，此刻觉得这个世界更加魔幻了。
陆臣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谨文闭着眼，安静地靠在座椅上。
\"困了？\"他放轻声音问。
后排传来谨文清晰的回答，眼睛仍闭着： \"我在默背。您可以不用管我，谢谢。\"
陆臣握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一时接不上话。
陆臣到家便径直走进卧室，换了衣服躺倒在床。身体的疲惫和心事的沉重让他只想放空。
谨文则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那本线装书，正准备继续默读。
忽然，陆少安揉着惺忪睡眼，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浴袍，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珠出来，显然是刚洗完澡。他打着哈欠走出来，一抬头，正好和沙发上那个坐得笔直、神情严肃的豆丁四目相对。
两人都愣住了。
陆少安眨眨眼，以为自己没睡醒。 谨文也眨眨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把手里的书合上了一页。
陆少安盯着谨文看了几秒，神神秘秘的上下打量谨文：
“喂，你子不会是我妈投胎转世吧？……不对不对，”他自顾自摇头，浴袍带子都快散了，“我妈那咋呼性格，投胎也不会是你这么安静的古董。”
他凑近两步，歪着头打量谨文板正的脸，“那场车祸，她死，你出生，你巧不巧？”
陆少安看谨文警惕的往后移了移身体，噗嗤一声笑：
“你像你爸！就那个齐……齐司礼对不对？话不多，但心眼子贼多那个！”
谨文又往后靠了靠身子，陆少安被他这防备的动作逗乐了，索性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浴袍下摆散开也毫不在意。
“不点儿，你防谁呢？”他笑着，伸手想揉谨文的头，却被对方敏捷地偏头躲开。他也不恼，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
“放心吧你！就冲你当年跟我妈一起经历那场车祸的份上，我也肯定护着你！”
他拍了拍胸脯，水珠从发梢甩到沙发上，语气带着一种江湖气的豪爽：
“来，喊声哥哥听听。以后在学校……奥，想起来了，你不上学！……在哪儿都行，哥哥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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