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凛冽的渊风卷起霜白长发,宋风静立着,周身并无凌厉气势,反而有种难得的平静。
与其相对的是他的双眼,像两口即将喷发的火山,内里沸腾的并非杀气,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求。
“不是一场,是一直战斗。”他的声音干涩:“直至寻到独属于我的剑道,或者,死。”
“为何?为了那所谓的邪神?”
“不为何。”
“……”殷啸不再多言,真气散发而出,身后双戟已来到手郑
“拔你的剑。”
“无剑。”宋风抬手散发真气,眼前流水腾空而起,渐渐凝为长剑模样。
“无剑胜有剑。”
“哈哈哈哈……好!”
呼——
又是一阵山风呼啸而过,两道身影同时消失,再现身时,已于剑狮渊中展开激烈拼杀。
第一场,宋风败了,换枯叶为剑。
第二场,宋风败了,换山石为剑。
第三场,宋风又败了,换树木为剑。
第四、第五、第六、第七……
第三十七场。
宋风手中的枯枝点在殷啸咽喉前,未曾折断。
甩手抛下树枝,抱拳,转身。
没有言语,但那双曾死寂的眼眸里,已有微光重燃。
他胜的不是殷啸,而是昔日那个依赖龙吟剑的自己。
安郡,曼陀佛寺。
“多年未见,宋施主风采依旧,老衲有礼了。”
缓缓抬起手中枯枝,宋风手臂前展,直指身前那道枯瘦的身影。
“渡难大师,出招吧。”
周围僧侣见状大惊,赶忙护至渡难身前:“施主这是……”
“不必惊慌。”渡难大师呵呵笑了一声,阻止众僧,慢悠悠走上前来。
“宋施主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老衲便舍命奉君子。”
咚——
佛钟长鸣,两道身影厮杀至一处。
败,败,败!再败!还是败!
看着眼前明明身形佝偻,却无懈可击的渡难大师,宋风几乎想要放弃。
见他招式停顿,渡难大师收回佛光,施了一个合十礼:“色已晚,施主先用斋饭如何?”
“吃饭?”渡难的话语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勉强维持的平静。
昔日惨剧一一浮现,母亲与无忧的面容好似就在眼前。
宋风双眼赤红,积压的悲怆与无力感如山洪般决堤,嘶吼道:“她们再也吃不了了!再也吃不到了!”
“阿弥陀佛……”渡难大师缓缓摇头,哀声道:“心魔难消,不可急于求成。”
“啊——”
宋风哪会管他,下意识灌输真气,手中枯枝化作一道流星,直挺挺刺去。
眼看杀招将至,渡难大师仍旧双手合十,就连一旁的九环锡杖都未启用,只是口诵佛经,伫立不动。
眼看即将刺中,宋风好似猛然清醒,想要收回真气,却已来不及了。
咔……砰!
拳头停留于渡难面门,只差半寸便已击中,手中枯枝却早已承受不住真气灌输,于刺出之时便崩溃离析,化作灰烬。
“我……”勉强克制杀意,宋风双手捂住脑袋,嘶哑着喃喃自语:“不要愤怒,愤怒是魔鬼。”
此言此句,一字不改,正是当初月下练剑之时,公孙跃的谆谆教诲。
彼时宋风年少轻狂,曾毫不犹豫的回敬一句:“愤怒不是魔鬼,我才是魔鬼。”
如今求道心切,再去回想,才真正领略其中意境。
原来当初的纵横江湖,曾经的意气风发,都是这群老家伙在逗自己玩?
渡难大师佛法无边,公孙跃剑术冠绝,哪容他这乳臭未干的子出风头。
武远,残地缺,还有神秘莫测的海月与雪雁秋,他们只是在欣赏下一代的英姿罢了……
不,一定不是这样。宋风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胡思乱想抛之脑后。
良久,宋风深吸一口气,周遭躁动的真气随之平复。
轻轻抬起手,一片枯叶悠然落入掌中,宋风心境重归寂静,抱拳施礼:“请大师,继续锤炼我的心。”
战斗再起,曼陀佛寺真气四射,光芒漫。
第二日,山门大敞,宋风迈步而出。
威正郡,茶摊前。
“二位前辈,请赐教。”
“哦,是宋少侠来了。”最先听到话语的是生聋哑的残:“待老儿弹罢这首曲子如何?”
在其身旁,拄着铁棍的地缺明明双目失明,却露出惋惜神情:“少侠这头白发,怕是……历过莫大痛苦。”
再度深施一礼,宋风来到二人摊旁站定,听着残手中三弦弹奏乐曲,耐心等待。
此时的宋风已洗尽了铅华与焦躁,失去往日孤傲与偏执。
并非心魔已除,而是与之达成了暂时的和解。如同一潭深水,表面平静,内里蕴藏着更为坚定的求道之志。
无名酒馆,弦音响起,众客退散,一杆铁棍与一柄酒水化出的长剑碰撞一处。
战,战,战!
半月之后,一匹骏马回到圣院。
翻身下马,宋风牵着缰绳向机关处走去,满头白发在风中纹丝不动,仿佛连风都敬畏他此刻的气息。
“出来吧。”
唰!几道身影现身,为首的正是贴身暗刃夜幽:“主公。”
宋风没有回头,幽幽道:“他们都在,对吧。”
几名暗刃女子互看一眼,最后还是夜幽壮着胆子回道:“禀主公,军师等人皆已在内等候。”
“走吧,开始行动。”
“喏!”
……
奉京,城门前。
还是那道擎石柱,还是那座墨晶王椅,王恶端坐其上随意地摆了摆手:“叫阵。”
“是!”一旁的唐喜仿佛一条哈巴狗,屁颠屁颠的向前方奔去,口中还不断喊道:“继续叫阵,别闲着!”
城墙上方,主将张之远看着耀武扬威的义军,再看看城下横躺的七八具尸体,恨得牙根都痒痒,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坚守城池,那邪神便发怒,随手一道真气便击溃城墙,死伤无数。
出战吧,又不得与敌将交锋,只能向着那名被捆于石柱上的王善尽情倾泻真气。
真武高强倒也罢了,若是修为低微,未能对王善造成实质性伤害,墨晶王椅上的邪神依旧要取战将首级。
这王恶,根本就是拿双方将士当猴在耍!
“喂!城上的怂包们,怕死的就别出声,等着邪神爷爷去取你们狗头吧!”
“哈哈哈……”
任由义军士卒嗓子都喊破了,城内依旧鸦雀无声,士气跌到了冰点。
“哼哼……”眼看无人再敢出城,王恶发出一阵邪笑,缓缓站起身。
“懦夫无用,那便令你们的王来见我!”
咔。
就在他起身的刹那,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响起。
“嗯?”王恶猛然回身,只见束缚王善的黑炎锁链莫名出现一道裂痕,早已疲惫不堪的王善好似受到某种召唤,勉强抬起头。
“仰启神威豁落将!!都纠罚大灵官——”
一声,十声,百声,千声万声!
那不再是单一的吟唱,而是化作滚滚声浪,从四面八方的每个角落,从大钦的万里河山,奔腾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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