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汇丰银行的宴会厅里,水晶灯洒下的光像碎银,落在衣香鬓影的宾客身上。
江逾朝抱着厚厚的日文翻译稿,站在门口的阴影里,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在周遭的西装旗袍中,显得格外扎眼。
他刚从地下党联络点赶来,老周日军驻沪领事会在酒会上和顾晏辞谈矿业合作,让他借着翻译的机会,多留意日军的动向。
怀里的稿子被他按得发皱,指尖还残留着油墨和联络暗号的粉笔灰味。
“江逾朝?”一个略带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是顾晏辞的助理。
对方上下扫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比顾晏辞还紧,“顾先生在里面被缠住了,让你赶紧进去——还有,你穿成这样像什么话?跟我去后台换件衣服。”
后台的储物间里,助理扔给他一件深灰色西装。
布料倒是上乘,只是肩宽和袖长都明显大了一号,一看就是顾晏辞穿旧聊。
江逾朝套上西装,领口蹭得脖子发痒,袖口卷了两圈才露出手腕,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等他赶到谈判厅时,顾晏辞正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雪茄,对面的日军领事正用生硬的中文着什么,语气里满是挑衅。
看到江逾朝进来,顾晏辞只是抬了抬眼,没话,算是默许他开始翻译。
江逾朝深吸一口气,走到两人中间。日军领事:“顾先生,贵国的矿业资源,与其闲置,不如交给我们‘共同开发’,这样对顾氏家族,对大日本帝国,都是双赢。”
这话里的掠夺意味再明显不过,江逾朝顿了顿,刻意将“共同开发”换成“合作探讨”,又补充道:“顾先生一直致力于维护民族产业,合作需建立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这是顾先生的底线。”
顾晏辞指尖的雪茄动了动,没反驳。
日军领事脸色微沉,却也没再继续纠缠,转而聊起了无关紧要的话题。
谈判结束后,宾客们围上来和顾晏辞寒暄。
江逾朝站在旁边,想等顾晏辞空闲了再翻译的细节,却听到顾晏辞对助理低声:“把翻译费结给他,按临时工的标准算。下次找个专业点的,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这送。”
“阿猫阿狗”四个字像针,扎得江逾朝耳朵发疼。他攥紧口袋里的旧怀表。
那是三年前他在码头被地痞欺负,顾晏辞路过救了他时,随手塞给他的,表盖内侧还刻着一个的“顾”字。
那时候顾晏辞的眼神,可没这么冷。
江逾朝低着头,了句“谢谢顾先生”,转身想走,却听见身后传来沈曼卿娇柔的声音:“晏辞,刚才那个翻译,看着好生疏呀。”
接着是顾晏辞的声音,清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不过是个会几句洋文的工具,帮着应付一下日本人而已,没必要放在心上。”
江逾朝的脚步顿住,后背像贴了块冰。
宴会厅里的音乐还在响,水晶灯的光晃得他眼睛发花,可他只觉得冷。
从里到外,都冷得厉害。
他攥着怀表的手更紧了,金属表壳硌得掌心发疼,就像顾晏辞刚才的话,一下下硌在他心上。
走出汇丰银行的大门,晚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把那件不合身的西装脱下来,搭在手臂上,怀里的翻译稿还带着宴会厅的暖气,可他却觉得,比不过口袋里那枚冰凉的怀表。
刚走到街角,就看到老周靠在路灯下等他。“怎么样?听到什么有用的了吗?”
老周递给他一个热包子。
江逾朝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温热的肉馅稍微暖零胃。他摇摇头:“没具体的,只提了矿业合作。不过顾晏辞……”
他顿了顿,没再下去,只是把怀表从口袋里拿出来,又飞快地塞了回去。
老周看他脸色不对,也没多问,只:“你别太勉强自己,顾晏辞那边要是不好待,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江逾朝点点头,咬着包子,看着远处霓虹闪烁的租界方向。
他不知道,下一次再面对顾晏辞时,自己还能不能像这次一样,压得住心里的那点落差。
毕竟,那枚怀表带来的暖意,好像正在一点点被顾晏辞的冷漠浇灭。
而他没看到的是,汇丰银行的二楼窗口,顾晏辞正看着他的背影,指尖的雪茄已经烧到了尽头,烟灰落在昂贵的地毯上,他却浑然未觉。
助理在旁边问:“顾先生,要不要把西装拿回来?那可是您去年在伦敦定制的。”
顾晏辞收回目光,淡淡地:“不用了,扔了吧。”
完,他转身回到宴会厅,仿佛刚才那个短暂的注视,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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