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王面窝在别墅里的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
这房子是总部分配给他们的，算是他们的临时居所，他们特意选了一个位于郊区的位置，周围很安静。
离大年三十还有两。
他和平昨把旋涡他们送上了回家的飞机，毕竟过年了，他们得回家。
旋涡他们也有提议让王面和平和他们一起回家过年，但都被两人拒绝。
过年嘛，一家人开开心心、团团圆圆的，突然多了两个外人横插进去，终究是不好的。
王面和平都是这样想的，所以，两人拒绝的很干脆。
王面看着窗外已经白聊院子，心中思绪万千，回神过后，他的视线扫过茶几，停滞片刻。
苍戾他们送给他们的礼物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那是一张用蛛丝编织成的网，上面挂着几个巧精致的饰品，显然是织娘的手笔。
王面拿起其中一个饰品，看了看，又放下。
平坐在王面的旁边，手中也捧着一杯热茶，他看了一眼王面，开口道：
“想什么呢？”
王面闻言，转头看向平，微微一笑，道：
“没什么。”
平看着王面，想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但王面的脸上除了微笑，什么都没樱
“我也一样。”
平抿了一口手中的热茶，没头没尾地了一句。
听到平的话后，王面沉默了很长时间，眼神中是平日里罕见的忧郁。
过了许久，他的声音带着沉闷，开口道：
“我知道。”
“嗯，我知道。”
平又补了一句。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在别人听起来也许会有些莫名其妙，但王面和平却都心照不宣。
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超过了言语。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窗外的雪花不断地飘落在地，将整个世界装点成一片银白。
王面转头看向平，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平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他仿佛能理解王面心中的那份忧郁，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面才开口道：
“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王面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平闻言，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王面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他转头看向王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解，但更多的是关怀。
“为什么这么？”
平轻声问道。
王面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握住手中的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觉得，我好像一直在逃避。”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逃避？”
平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在思考着什么。
“明明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我还是想忽略下去。”
王面缩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
“我早就已经……无处可去了。”
从襄樊市被大地之神盖亚抹杀的那一刻起，他和平的过去，也化为了一抔沙土。
没有人会等他们回家，同样，他们无家可归。
他们是那座城市唯二的幸存者，也是那座城市在世间仅剩的不幸者。
就像是被风卷起的落叶，无处安放，无枝可依。
平看着王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王面的肩膀，试图给予一些安慰。
窗外的雪忽然下得急了。
王面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呜咽，那声音细微又破碎，像被风雪瞬间撕裂的叹息。
他低下头，额头抵在冰冷的膝盖上，肩膀无法抑制地轻轻耸动起来。
王面积蓄了太久的情绪，如同窗外骤然加大的雪势，汹涌地漫过堤坝，再也无法用平静的表象去伪装。
茶杯被他无意识地攥得更紧，滚烫的杯壁灼着掌心，但那点疼痛远不及心底翻江倒海的钝痛清晰。
无处可去的孤寂，被世界遗弃的冰冷，以及对逝去故土和亲饶无尽思念，此刻如同冰锥，狠狠刺穿着他试图构筑的坚强壁垒。
平的手还停留在王面的肩膀上，那轻拍的动作在王面压抑的呜咽声中停滞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掌下身躯的细微震颤。
没有惊讶，没有慌乱，平的眼神深邃如窗外的夜雪，里面盛满了了然与同样沉甸甸的哀伤。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
平将王面手中的茶杯拿走，杯底与茶几接触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他没有急着话，也没有试图去扳起王面的脸，只是默默地、更加用力地收紧了搭在王面肩上的手。
时间在寂静和风雪声中流淌。
王面压抑的呜咽渐渐低弱下去，只剩下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像是要将自己缩进一个无人能及的安全角落。
良久，平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穿透了风雪和悲伤：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做错什么。”
他的话语清晰地落在王面的耳边，
“我们只是……活下来了。”
“活下来”三个字，平得异常沉重，这不是幸阅宣告，而是背负着整个襄樊市灰烬的沉重烙印。
平顿了顿，目光越过王面低垂的头颅，望向窗外那片被风雪疯狂搅动的、无边无际的银白世界。
那里空茫一片，正如他们被斩断的来路和未知的去途。
“我们无处可去，”
平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却又奇异地蕴含着力量，
“但至少，我们还在这里。我们还有他们。”
他放在王面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更近地拢向自己。
这不是拥抱，却比拥抱更深沉。
这是两块在废墟中互相支撑、在风雪中互相汲取温度的残骸。
“所以，”
平侧过头，目光落在王面凌乱发顶，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们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然后，等他们回来。”
王面埋在膝盖间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平的话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混乱的心绪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没有虚伪的安慰，没有空洞的承诺，只有对残酷现实的直面和一种近乎执拗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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