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建心里暗爽。
“让你贪！让你黑！两百万现金都喂不饱你，还想敲诈我？这下好了，把自己折进去了吧？活该！”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洪福齐，运气好到爆棚。
肖钢玉这个潜在的威胁、贪得无厌的蠢货，还没等自己想办法应付，就被纪委给拿下了。
这等于帮他清除了一大隐患，省了多少麻烦！
他表弟那点破事，随着肖钢玉的倒台，估计也没人再会深究了。
他美滋滋地想着，甚至觉得这是自己时来运转的征兆。
赵家虽然倒了，但他刘新建经营汉东油气集团这么多年，根基深厚，上下打点得妥妥帖帖，只要心谨慎，未必不能平稳度过这场风波。
不定，还能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他拿起内线电话，打给秘书。
“晚上安排在湖心轩，我要请发改委的几位领导吃饭，谈谈下一个季度的油气指标调配问题。”
他心情舒畅，盘算着晚上的应酬，琢磨着如何利用这次机会再拉近些关系。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刘新建头也没抬，以为是秘书。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秘书，而是四名面色严肃、穿着普通夹克，但气场逼饶陌生男子。
为首的一人，大约四十多岁，眼神锐利，径直走到刘新建的办公桌前，出示了一份证件。
“刘新建，我们是省纪委的。”
为首男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根据工作安排，现依法依规对你有关问题进行调查核实。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
刘新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但他浑然不觉。
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省纪委？调查核实？跟他走一趟？
这...这怎么可能？！
肖钢玉不是刚被抓吗？怎么这么快就查到自己头上了？
肖钢玉！一定是肖钢玉那个王鞍！他为了自保，把自己给卖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灵盖，刘新建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想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刚才的得意和侥幸，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看着眼前几名纪委工作人员冰冷的目光，又看了看桌上那摊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渍，只觉得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刘新建，请吧。”
为首的纪委干部再次开口，语气不容拒绝。
刘新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旁边两名工作人员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架住了他几乎脱力的胳膊。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茫然。
几分钟前他还沉浸在“好运”的喜悦中，转眼间就从云而落深渊。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他彻底傻了，懵了，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
他被半架着，脚步虚浮地拖出了办公室。
经过秘书台时，秘书惊恐地看着他，张大了嘴巴。
刘新建目光涣散，甚至没有看秘书一眼，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被带离了汉东油气集团总部大楼，塞进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车门关上，绝尘而去。只留下集团内部一片哗然和无数惊疑不定的目光。
刘新建的“好运气”，显然是用完了。
而汉东省反腐的浪潮，显然并未因肖钢玉的落网而停歇，反而向着更深处席卷而去。
.......
燕京。
钟家。
接下来的日子，对钟家而言，是缓慢而煎熬的等待。
钟艾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四处打听，求人，但得到的回复要么含糊其辞，要么就直接拒绝。
这一次，风向彻底变了。
以往那些称兄道弟、笑脸相迎的人，此刻都避之唯恐不及。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墙倒众人推。
钟晓峰也老实了，不敢再出去花酒地，整躲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下一秒就也有人上门把他带走。
最终的消息，还是通过一位与钟家关系较深、但此次未被波及的老部下，辗转传递过来的。
钟正国被开除当籍，取消所有退休待遇，因利用影响力为子女经商谋利、收受巨额贿赂、对家属失管失教造成恶劣影响等多项罪名，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这个结果，相比赵立春面临的结局，似乎已经“从轻发落”，但对于钟正国而言，已是彻底终结和人生的惨败。
探视的时候，钟正国穿着囚服，头发白了大半，人瘦脱了形，但眼神却意外地平静了，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麻木。
他看着玻璃墙外憔悴不堪的女儿和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的儿子，沉默了很长时间。
“晓春...怎么样？”他哑着嗓子，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钟艾红着眼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哥他没事。调查结论是，他没有参与...那些事，还是可以继续工作的。”
钟正国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里竟泛起一丝微弱的、类似欣慰的光。他艰难地点零头，喃喃道：“好，好！没牵连到他就好...没牵连到就好啊！”
他像是完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肩膀垮了下去，整个人显得更加佝偻苍老。
“平安就好啊...”他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交代后事。
“今后...或许晓春也要坎坷了，要让孩子们更努力...”
他知道，儿子钟晓春的政治前途，到此为止了。
经历了这样的风波，有了这样一个父亲。
上面不可能让他接任申省的书记了。
能从申省省长的位置上安然退下来...
就算不错了。
钟艾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隔着玻璃窗，重重地点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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