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杂役的话，徐文长立刻就乐了，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啊狗都敢谈论文学了啊？
“好！没想到最有胆气的人居然是一个杂役少年，你几句听听！”
他才不管阿猫阿狗到底会发什么言，或者水平高低，只要能围绕谢榛这件事炒热度，打复古派的脸就校
反正雅集不是他主办的，搞砸了也不心疼。
“正所谓有教无类，让这杂役少年几句，张户部你没意见吧？”徐文长对张佳胤调侃。
张佳胤脸色十分古怪，莫名其妙的回应了一句：“你开心就好。”
少年双手拄着扫把，两眼望，毫无感情的开始大声念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我靠！抱着看乐子心态的在场众人猛然听到这词句，当即就齐齐虎躯巨震！
不管后面如何，只这前面几句，听起来委实有点惊艳啊。
在诗词都已经被写烂的时代，听起来能让人产生惊艳感的诗词已经很罕见了，正常一辈子都遇不上几首。
但这样精致细腻的词句，却不经意间出自一个杂役嘴里，反差大到了魔幻的地步。
而后众人又听到了后面：“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在场的都是文坛人物，立刻就感悟到了这首词的内涵，借用男女之情来比喻朋友决裂。
认真起来，也算是押题吧？
谢榛和复古派之间的恩怨情仇，早年结义和近年决裂，也许就是这么回事？
人生若只如初见，谢榛和复古派其他人何尝不是如此？
至于徐文长，猝不及防之下猛然听到这么一首词，人都已经麻了。
这是什么妖魔鬼怪？京城文坛如此可怕吗？一个扫地的杂役都能作出这种词？
还有，他本来是把谢榛和复古派决裂的事情，当作“官员欺压布衣”的丑闻来进行宣扬，以此来攻击复古派！
结果这篇词却把决裂写得如此凄婉生动，这不是将丑事进行美化吗？
如果大家都沉迷于这篇词的文艺伤感调调，谁还会联想到“官员欺负布衣”？
杂役少年念完了整首词，又朴实的介绍：“我这首词用了《木兰花》词牌，名字就是拟古决绝词。”
然后他淡定的重新扛起了扫把，闲庭信步向外走。
至于刚才吟诵一篇《木兰花》，就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不值得再继续什么。
张佳胤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位少年，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果给这波装逼打分，可以打八分，满分十分。
大部分人还在持续震惊中，望着少年人身上的短衣和肩上的扫把，再回想着惊艳的词句，只感到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如此不真实。
“你站住！”忽然徐文长暴声大喝，连怀抱里的丑女人都推开了！
少年人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来，“阁下还有何事？”
徐文长问道：“这篇词是你创作的吗？”
“当然是我。”少年人毫不犹豫的答道。
徐文长又问：“你到底是谁？”
少年拳淡的：“我在西城街道房做事，不过是一个西城扫地生而已。
今街道房接受了灵济宫委托，我便前来打扫场地。”
徐文长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忍不住喝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街道房就是扫大街的，但扫大街的人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精美凄婉的词？
自己堂堂一个下前几位的大才子，竟然被一个扫大街的盖了一下，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就算京师卧虎藏龙奇人辈出，也不至于如此夸张吧？
那少年似乎很无奈，指着张佳胤：“真没骗你，不信你问张郎郑”
张佳胤点头道：“我可以作证，目前他就是在西城街道房做事，是西城扫地生也是没毛病。”
徐文长皱起了眉头，自从他进京后，似乎好几次听到过西城街道房这个名称。
突然徐文长想到了什么，大声的：“你就是白榆？西城街道房的白榆？”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其他人也纷纷哗然。
往常白榆由于种种原因没参加过文坛活动，但最近一两个月张佳胤在文坛大力宣传了一番白榆的诗词。
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个名字，今才第一次见到真人。
果然如同传言中那般抽象，让人印象深刻啊。
终于被戳破了身份，白榆仿佛有点羞赧，很不好意思的：“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啦，在这里我就是个西城扫地生。”
徐文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感觉面前这位少年仿佛一团迷雾，完全看不清摸不透。
想了想后，徐文长开口试探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如果你和复古派这帮东西混在一起，实在太可惜了。”
白榆叹口气道：“我生平最恨倭人，念在你抗倭有功，只要你现在离开，我可以不羞辱你，保全你体面！”
反而激起了徐文长的狂性，他仰大笑几声，喝道：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羞辱我？但愿你别学李攀龙、王世贞那种人，只会效仿村妇骂街！”
今不怎么话的张佳胤突然开口道：“徐青藤！听我一句劝，你快走吧，不要执迷不悟了！”
但徐文长充耳不闻，根本不理睬张佳胤，只紧紧盯着白榆。
白榆便问道：“你为何要来复古派发起的雅集砸场子？”
徐文长也认真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玩世不恭，回答：“为谢榛鸣不平。”
白榆抬起扫把，指着徐文长，浑身散发出傲然气势。
“作为我曾经的手下败将，你知不知道复古派是我罩的？”
“胡扯！”居然有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驳斥，一个是张佳胤，另一个是徐文长，显然都对白榆的话不满。
在旁边围观的众人齐齐无语，这白榆真牛皮，一句话同时得罪两方人。
什么叫复古派是你罩的？得复古派好像是你弟似的。
还有，什么叫手下败将？徐文长和你打过吗？怎么能当众凭空捏造污人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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