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终究还是闲汉居多。
这一点，曹酩在被阳信公主提着走下马车的时候就彻底清楚了。
虽然那些人大多都在互相咬耳朵话，但眼神却始终在他们母子二人身上流转。
就这情况，他就算再傻也能猜到大致原因是什么了。
毕竟在此前，可没有这么多人议论。
匆匆扫了一眼后，阳信公主脸色当即就难看了几分。
她也是没想到事情竟然能传这么快……
虽然魏其侯府跟平阳侯府距离确实还算不上远，但这消息确实是传得有些过于快了，就连马车都不及这速度。
若是继续按着这种速度下去，最多不过两，各种类型的谣言就能飞满整座长安城。
曹酩轻轻抿嘴，强行把心头的那一抹慌乱压下。
要出事！
若是没有之前跟自家亲娘在马车上的一段交谈，或许他还会认为这是好事。
毕竟到底这也是贤名嘛！
可经过那一遭，他总感觉现在这情况就跟催命符一样……
当即，曹酩不再磨蹭，赶忙跟着阳信公主一同进了平阳侯府。
随着大门关上，顿时他心头那仅存的慌乱便彻底消散，而后抬头。
但此刻阳信公主脸色早就恢复了过来。
下一刻，母子二人目光对上，阳信公主则是无奈一笑。
“看到了吧？酩儿，你现在还认为你所做的那件事情是好事吗？”
名盛则危……
曹酩满脸尴尬地摇头。
早知道他还搁那儿玩什么利益最大化？
现在一想，完全没必要，别人需要名望，八成都是为了踏上朝堂，毕竟现如今大汉的体制就摆在那儿，在地方上没有名望就别想着能够入朝为官。
但这问题对曹酩来完全不成问题。
且不现在他还顶着一个曹参后代、平阳侯子嗣的身份，就是暂且抛开这两个身份不谈，他还有另外一重的身份，阳信公主二子，皇帝的外甥。
以刘彻那个能在卫青完全没有实战战绩的情况下都能让他独领一路大军的性格……
就算曹酩完全没有威望又如何？他想步入朝堂完全没有难度！
但现在这样……
自家老娘为何让他迟些步入朝堂他也大致有猜测，若是现在他的名望就已经起来了，那更早步入朝堂就是必然了。
看见他这一脸的愁苦，阳信公主伸手就在曹酩脑后轻轻一拍。
“行了，别担心了，阿母会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的。”
“不过看眼下的情况，酩儿你可能要在家里待得更久了……”
“阿母，我知道的！”
“在家里待着就在家里待着，正好我也能有更多时间去看书……”
曹酩咧嘴而笑。
对于阳信公主这个冷处理的办法他一点都不抵触，这又不是后世，他也并非那些戏子。
活在这个时代，他未必要很高的名望才能活。
毕竟他脑子里装了太多东西，等日后接触朝政了，再一点点将东西拿出来修改再套进现实，想要博取一个爵位还真不算什么难事。
而且有刘彻这一重的关系在，那些从后世带来的学识还真不一定会无用武之地。
再了，就算曹酩个人实操能力真的很拉……靠着跟刘彻的感情和亲娘，不列侯吧，最起码一个关内侯他还是能混得上的。
当然，这是最下限的情况。
想通了这一些问题之后，曹酩也就不再继续纠结，当即恢复了以往的精神：“阿母，家里还有没有羊肉……我想吃了……”
“有！”
对于曹酩，阳信公主向来是有求必应。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直到色稍暗，曹酩才再度掂着肚子走进了他的书房。
内里，烛光早就燃起了。
从魏其侯府回来，卫青就直接先回到了书房，依旧盘腿坐在地上细细看书。
若非衣服上的褶皱，恐怕任何人都会以为他已经在这儿静静坐了一。
听到开门的声音，卫青抬头。
“卫二兄，你继续！”
完就是一顿，随即再度开口：“别管我！”
卫青当即闭嘴，而后便垂头下去，继续沉浸在了手上的书里。
借着烛火，曹酩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去，整个人毫无形象可言地半倚在墙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仆人将火盆送进书房后又离开了很久。
“呃……”
卫青抬头舒展了下身子，刚打算把竹简送回原位的时候，曹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卫二兄……”
“今的事，我是不是错了？”
“没有啊……”卫青将竹简放回去后就转身向曹酩笑了出来：“二公子进退有度，也清楚分寸，怎么能算错呢？”
“可是……”
“二公子要是想问我会怎么去做的话，或许我还不如二公子良多。”
“不过有一处或许青要比二公子强上那么一点……”
烛光下，曹酩微微一愣，下意识开口问道：“哪处？”
卫青脸上泛起些许微红，伸手抓着后脑勺：“我顾虑没有二公子这么多……”
“事情嘛，想做就去做好了，若是顾虑那么多，能做成的又有多少呢？”
“这样即便没做成，也不会太过遗憾，若是做成了，那不是正好么？”
暮鼓晨钟！
正如卫青所言……他确实考虑太多了。
从重生以来。
但一想到这儿，曹酩又是无奈摇头，接连两世，他唯一的进步就是认识自己认识地更清楚了……卫青能做到的这个或许他这一生都做不到了。
改？那也要能拗得过自己才行！
“卫三兄，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什么想做这一辈子的事情？”
“有啊！”
卫青依旧笑得很开心，眼底迸发出了一种名为坚定的情绪：“把匈奴从大汉朝的土地上彻底赶出去！！！”
但话刚完，他就再度恢复了少年饶青涩：“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了……”
一个饶自信，从始至终都是在一遍遍成功的实践中彻底建立起来的。
现如今的他，还没真正跟匈奴打过，心底多少还是有些虚的。
看到这一幕后，曹酩先是一愣，随即便和他一同笑了起来。
半晌，笑声将歇。
“卫二兄，我信你，你肯定能做到的！”
知道正史走向的曹酩，对卫青成功赶走匈奴的信心，或许都远比卫青临死前对他自己的信心更足！
完，他就直接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卫二兄，明开始，你过来书房陪我吧！”
“既然你有此雄心壮志，作为好友，怎么能不帮你一把呢？”
卫青则是还有些发懵：“二公子，这是？”
曹酩笑着回头：“怎么，你不喜欢看兵书了？”
“还是……”而后他就伸手一指脑袋：“你觉得我这里面装的东西会比那半卷让你废寝忘食的书差很多？”
虽然对于战争的理解，他确实谈不上有多深……
但奈何有着数千年中诞生的无数伟人总结出来的各种经验加持，就是纯粹复述那些已有的东西，都绝对够卫青好好研究上一辈子。
要知道那些东西，可远比曹酩自己写出来的那点粗浅的认知精深！
他刚一完，卫青就已经瞪直了双眼，嘴巴连续开阖了好一阵，却始终连一句话都没能成功出来。
整个人就好像是那被撒上岸即将憋死的鱼一样。
看他这样，曹酩笑着摇头，而后便迈开步子往书房外走去，同时，遥遥落下一句话来。
“明辰时见！”
直到他离开半晌，卫青才愣愣地回过神来，随即立刻转身抓起那半卷无名的书在烛火下展开。
粗重的呼吸声随之而起。
“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这就是二公子的字迹啊！”
震惊之下他却忽略了一件事。
书房之中，所有新抄写刻录的书，都是曹酩自己动的手……
这一夜，所有人，心事各异。
睡不着的，只剩下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份，能睡着的，却在温香软玉的陪伴下睡得无比舒坦。
等到第二曹酩刚迈着步子走到书房所在的院子时，他就已经看到了卫青的身影。
顿时他嘴角就狠狠地抽搐了。
如果他眼睛没出问题的话，从卫青身上穿着的衣裳来判断，他最少是凌晨就已经在这儿了……
否则晨露不会染湿他的衣裳。
待到近了，曹酩刚想开口，结果下一刻就看到了卫青那一对血丝满布的双眼。
“二公子？你来了？”
他声音虽然和往日没多大区别，但也明显能听出来带着些许疲惫。
曹酩没有回答，反而是开口询问道：“卫二兄，你这是一夜没睡？”
卫青点头，满脸坦然。
“二公子，我实在睡不着……索性就早些过来等着了。”
“……”
看来昨晚上那句话还是对卫青刺激太大了……
年轻人，果然还是不够淡定！
曹酩在心底感慨了一番之后就伸手推开了书房大门，同时冲身后跟着的仆人开口：“你去弄个火盆过来，火烧旺些……”
虽然还不是冬日，但气也早就转凉了，现在点火盆虽然有点早，但也确实不算过分。
当然，就算过分也不影响。
身份在那儿放着，就算曹酩想在大夏点火盆也绝对不会有人敢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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