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啊,有个叫两河镇的地方,镇子中间有条青龙河,把镇子一分为二。河这边叫白岸,河那边叫黑岸。白岸人家大多做正经买卖,开药铺、粮孝布庄;黑岸人家则多是镖局、赌场、茶馆。两边的百姓虽隔河相望,却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规矩,各有各的活法。
这规矩是怎么来的呢?故事要从一百多年前起。
一、兄弟分家
那时候,两河镇还不叫两河镇,叫刘家镇,镇上住着一户刘姓大户人家。刘老太爷早年走南闯北,攒下偌大家业,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刘青,性子稳重,好读书;儿子刘墨,性情豪爽,好结交。兄弟俩虽性格迥异,却亲密无间,帮着父亲打理生意。
刘老太爷过世前,把兄弟俩叫到床前,气若游丝地:“我走后,你二人须同心协力,守住这份家业。但人心难测,若将来真到了不得不分的地步,记得我一句话:做人有黑白,行事分阴阳。白有白的规矩,黑有黑的道理,切莫混淆。”
老太爷咽气后,兄弟俩果然撑了十几年。刘青主内,管账目、货物;刘墨主外,管押运、交际。一个精细如绣花,一个豪迈似泼墨,配合得衣无缝。
可俗话,树大分枝,家大分业。兄弟俩各自成家后,渐渐生了嫌隙。刘青嫌弟弟结交三教九流,坏了家风;刘墨怨哥哥墨守成规,错失良机。有一年贩运药材,刘墨为赶时节,抄了近道,结果遇上劫匪,丢了三车名贵药材。刘青气得脸色铁青:“我早那路不干净,你偏不听!这下可好,半年的利润打了水漂!”
刘墨梗着脖子:“走官道要多花十,到时药材发霉,损失更大!我哪知道那‘穿山虎’收了保护费还翻脸不认人?”
“你整日与那些江湖人称兄道弟,到头来反被兄弟咬一口!”
这话戳了刘墨心窝子,兄弟俩大吵一架。第二,刘墨就提出分家。
二、河为界,约三章
分家那,正逢清明,细雨绵绵。刘家族老和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兄弟俩对着祖宗牌位磕了头,刘青先开口:“既然要分,就分个明白。这青龙河为界,河东归我,河西归你,如何?”
刘墨点头:“好。但河上那座青石桥怎么办?”
“桥是公产,两边共用。但既是分家,得立下规矩。”刘青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我拟了几条,你看。”
刘墨接过念道:“一、白事(正当生意)不上黑岸,黑事(江湖营生)不过白岸;二、桥上交易,钱货两清,不得滋事;三、遇外敌,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刘墨沉吟片刻:“再加一条:各守各道,互不干涉内务。”
“成。”
于是,兄弟俩在众人见证下按了手印,这便是有名的“桥上四约”。自此,河东渐成白岸,河西渐成黑岸。刘青开了镇上第一家正规药邪青仁堂”,童叟无欺,货真价实;刘墨则开邻一家镖局“墨威镖局”,押镖走货,义字当先。
来也怪,自从分了黑白两道,镇上反而太平了许多。白岸人家夜里不闭户,鲜有偷盗;黑岸地盘虽鱼龙混杂,却自有规矩,地痞流氓不敢胡来。两边井水不犯河水,竟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三、桥上的风波
这平衡维持了二十多年,直到第三代长起来。
刘青的孙子刘文渊,是个读书种子,十八岁就中了秀才,正准备赴省城考举人。刘墨的孙子刘武阳,则从习武,十六岁就跟着走镖,练得一身好功夫。
这一年夏,青石桥上出了件事。
白岸“仁和布庄”李掌柜的女儿翠,许给了黑岸“福来茶馆”赵老板的儿子赵四。这本是桩好事,可迎亲那,赵四的迎亲队刚过桥,就被白岸几个后生拦住了。
“黑岸的人,凭什么娶我们白岸的姑娘?”带头的是刘文渊的表弟周明。
赵四也是个火爆脾气:“婚约是两家父母定的,关你屁事!”
两边推搡起来,眼看就要动手。恰巧刘文渊路过,赶紧上前劝解:“各位,桥上早有规矩,不得滋事。既是明媒正娶,何必为难?”
周明不服:“文渊哥,你是读书人,讲道理。可咱们白岸的姑娘嫁到黑岸,以后受欺负怎么办?”
这时,刘武阳也闻讯赶来,站在桥那头喝道:“赵四是我兄弟,他若敢欺负媳妇,我第一个不饶他!你们白岸人,就这么看不起我们黑岸?”
刘文渊转身朝刘武阳拱手:“武阳兄,非是看不起,只是两家习俗不同,恐生误会。不如这样,今日先让迎亲队回去,明日请双方长辈到桥上商议,定个两全之策。”
刘武阳略一思索,点头:“好,就给文渊兄一个面子。”
这场风波暂时平息,但白岸黑岸之间,已生了疙瘩。
四、外敌来袭
没过多久,真正的考验来了。
一股从北边流窜来的悍匪“野狼帮”,盯上了两河镇。探子回报,这帮人凶残无比,所过之处,烧杀抢掠,鸡犬不留。更麻烦的是,他们不守任何规矩,既不在白岸的仁义框架内,也不理黑岸的江湖道义。
镇上一时间人心惶惶。白岸的商贾想报官,可县城远在百里外,远水救不了近火;黑岸的江湖人想硬拼,可“野狼帮”有百十号人,个个心狠手辣。
就在这节骨眼上,刘文渊和刘武阳在青石桥上碰面了。
“武阳兄,大敌当前,黑白两道须联手。”刘文渊开门见山。
刘武阳抱臂而立:“怎么联?你们白岸人,舞文弄墨还行,真刀真枪顶用吗?”
刘文渊不恼,缓缓道:“我读过些兵书,知道些阵法。你们黑岸兄弟勇武,但缺调度。若肯联手,我可出一计。”
刘武阳眯起眼睛:“来听听。”
五、黑白合璧
三日后,“野狼帮”果然杀到。匪首独眼龙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镇外叫嚣:“听这镇子富得流油,还有啥黑白两道?今爷爷就让你们知道,在真正的刀把子面前,都是狗屁!”
镇门紧闭,无人应答。
独眼龙大怒,下令强攻。匪徒们嗷嗷叫着冲向镇门,忽然脚下一空,掉进陷坑里——这是黑岸人连夜挖的,上面铺着草席浮土。
接着,白岸屋顶上冒出许多弓弩手,箭如雨下。这些弩是刘文渊根据古书图纸改良的,寻常百姓稍加训练就能使用。
匪徒损失惨重,独眼龙红了眼,亲自带队从侧翼突袭。刚冲到巷口,两边忽然滚出许多木桶,桶里装的不是火药,而是白岸药铺配的麻沸散粉。风吹粉散,匪徒们吸入后手脚发软。
这时,刘武阳率黑岸的精壮汉子杀出,如虎入羊群。他们熟悉巷战,又早有布置,打得匪徒溃不成军。
独眼龙见势不妙,拔马欲逃,却被一条绊马索撂倒,让刘武阳生擒了。
这一战,黑白两道配合无间,大获全胜。镇上无一人死亡,只有几个轻伤。
六、新规矩
战后,两河镇举行了隆重的庆功宴。宴席摆在青石桥上,寓意黑白交融。刘文渊和刘武阳并肩而坐,接受众人敬酒。
酒过三巡,刘武阳举杯道:“文渊兄,从前我觉得读书人只会空谈,今日方知,智慧可抵百勇。”
刘文渊回敬:“武阳兄,我也明白了,有些事非武力不能解决。黑白两道,本无高下,只是各司其职。”
这时,李掌柜和赵老板也站起来,各自脸红。原来,翠和赵四早已情投意合,只是碍于两岸隔阂,才生出诸多波折。
“我看啊,”镇上最年长的陈老太爷拄着拐杖站起来,“咱们该改改规矩了。黑白两道不是要老死不相往来,而是要像阴阳鱼那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众人纷纷称是。
于是,在陈老太爷主持下,两河镇重修了“桥上之约”:
一、白岸重仁义,黑岸重义气,二者皆为壤;
二、黑白两道可通婚、交易、合作,但须守各自根本;
三、遇事共商,文武并济;
四、子孙须既学文,又习武,知黑白,通阴阳。
七、道统流传
自那以后,两河镇愈发兴旺。白岸的商人学会了聘请黑岸镖局护镖,生意做得更远;黑岸的茶馆客栈也讲究起待客之道,信誉大增。更妙的是,镇上的学堂既教四书五经,也教拳脚功夫;既讲孔孟之道,也讲江湖义气。
刘文渊后来中了举人,却没去做官,而是在镇上办了所“两河书院”,专门研究“黑白之道”。刘武阳则把镖局扩大成“两河商会”,联络南北商路。
他们的故事传开后,许多地方都学着两河镇的样子,渐渐有了“白道”“黑道”的法。白道指那些光明正大的行当,讲规矩、重契约;黑道指那些游走边缘的营生,重义气、守秘密。但聪明人都知道,真正的黑白之道,不是对立,而是互补;不是隔绝,而是交融。
就像两河镇青石桥上刻的那副对联:
白非纯白,黑非全黑,世间事多在灰处见真章
道有阴阳,事有反正,江湖路常于险中求太平
如今,你若去两河镇,还能看到那座青石桥,桥上老人摇着蒲扇,给孩子们讲着黑白两道的故事。故事的最后,老人总会:
“孩子,记住喽,这人世间啊,就像咱这镇子,有白岸有黑岸,中间隔着河,河上架着桥。做人做事,太白了缺韧劲,太黑了少光明。最好的活法,是心里有座桥,知白守黑,通晓阴阳,如此方能行得稳,走得远。”
桥下河水潺潺,仿佛还在诉那个古老的道理:黑白本同源,道分阴阳,人间事,终究要在分寸间求平衡,在规矩里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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