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两个男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偶有一辆汽车飞驰过去，灯光从两人身上一闪而过。
陈梦侠安静地抽着烟，等着吴朝阳一个解释。
吴朝阳低着头，缓缓道：“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所谓穷文富武，我一个连吃住都发愁的人，哪里有资格去打这场比赛。”
陈梦侠深吸一口烟，“不用你交学费，也不用交报名费。我们拳馆跟其它拳馆不一样，并不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
“我知道。”吴朝阳抬起头，感激的道：“大师兄，能够遇上你们，是我的福分。世上姓陈的人千千万，你和老教练算是独二无三的好人。”
陈梦侠眉头皱起，“你子怎么老跟姓陈的过不去。”
吴朝阳突然问道：“大师兄，光头师兄为什么要离开？”
陈梦侠紧咬着烟头，恨恨道：“他家里给他找了份工作，去给一个上市公司老总当贴身保镖。”
陈梦侠愤愤道：“教练看他是个苗子，家里条件又不好，减免了他一半的学费，连这次报名费都是教练替他交的。之前信誓旦旦要当职业拳手，好了要弘扬神武，重振拳馆，眼看还有半个月就比赛了，竟然跑了！他不仅背叛了之前的承诺，辜负了教练的期望，还害得拳馆从此失去了一个参赛名额，别教练，就是我，都恨不得打他一顿。”
吴朝阳沉默不语，半晌后问道：“大师兄，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我见你在拳馆，家里人没意见吗？”
陈梦侠脸色瞬间变得悲怆哀婉，良久之后缓缓道：“人活着总得有点梦想，要不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我十八岁遇上教练，是他给我当头一棒，结束了我浑浑噩噩的人生，他让我知道，人原来可以靠一股精气神活着。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有了一个梦想，突破身体极限，超越精神自我，弘扬神武精神。”
陈梦侠深吸一口烟，喃喃道：“五年前那一次比赛，是我离梦想最近的一次，可惜....。”
吴朝阳静静地听着，但陈梦侠没有接着下去。
良久之后，陈梦侠淡淡道：“但是没关系，我虽然已经三十二，不再适合打比赛，但我可以和教练一起培养新人，同样能将梦想延续下去，教练做得到，我也同样做得到。”
吴朝阳再次递上一支烟，陈梦侠点燃后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很伟大？”
吴朝阳肯定地点零头，“能够为一个梦想坚持一辈子的人，称得上伟大。你和教练都是脱离镣级趣味，有着高尚精神追求的纯粹的人。”
陈梦侠呵呵一笑，“你这马屁拍得相当的响啊。”
吴朝阳笑了笑，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
陈梦侠拍了拍吴朝阳的肩膀，“今是谈心，那就敞开心扉聊，想什么就什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吴朝阳挠了挠头，问道：“大师兄，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陈梦侠愣了一下，叼着烟眉头紧皱。
“大师兄，要是有难言之隐也可以不用讲。”
陈梦侠扶额一声长叹，“也没什么不可以讲的，我家里是开矿的。”
吴朝阳浑身一个激灵，“你家里有矿？”
陈梦侠点零头，“有三座，我爸一直想让我继承他的家业。”
“但是。”陈梦侠一脸痛苦的道：“那不是我想要的。”
陈梦侠神情突然变得激动，“我命由我不由，凭什么要他来安排我的命运。我宁愿在拳馆拿着几百块钱的工资，住几个平米的出租屋，也不回那满是铜臭味的大别墅。”
吴朝阳张大嘴巴，嘴唇剧烈跳动。
陈梦侠见吴朝阳反应激烈，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很伟大？”
吴朝阳缓缓竖起大拇指，“你清高，你了不起。”
陈梦侠豪迈哈哈一笑，“他以为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就会屈服。他错了，我是不会低头的。”
吴朝阳低下头，喃喃道：“老教练也应该不差钱吧，要不然拳馆早关闭了。”
提到陈星，陈梦侠肃然起敬。“怎么可能不缺钱，虽然拳馆的场地是他自己的，不用付房租，但拳馆学员少收入少，水电费、设备的更新维护等各项开支入不敷出，还好有梁刀老爸赞助，要不然拳馆很难经营下去。”
吴朝阳叹了口气，“大师兄，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我觉得你不应该怪光头师兄。”
陈梦侠深吸一口烟，疑惑地看着吴朝阳。
吴朝阳淡淡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追求梦想，就拿我来，我当然想放下一切投入训练，教练刚出让我全接受训练的时候，我内心激动兴奋得不得了。但是我不能答应，即便不要学费和报名费也不能。我要吃饭，要交房租，要干活儿。如果全接受训练，再加上后面的比赛日程，不知道会耽搁多少时间，这是我承受不起的。”
吴朝阳满心愧疚，歉意的道：“大师兄，我没有你这么高的精神境界，更没有你这么伟大，我只想活下去。你跟我讲的那些梦想，对于我来，太遥远，太奢侈了。”
陈梦侠怔怔看着吴朝阳，嘴里的烟一口比一口吸得深。
“江州区预选赛，只要成功出线就会有2000块的奖金，其中第一名体育局额外奖励8000，第二名奖励5000，第三名奖励3000。”
吴朝阳缓缓起身，拍了拍屁股。“大师兄，你得对。人应该有梦想，要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陈梦侠跟着起身，问道：“你这是？答应了？”
吴朝阳一脸的果决，“我虽然只是个清洁工，但也算是拳馆的一员，有责任，也有义务为拳馆的荣耀出一份力。”
“你这转变....。”
吴朝阳对陈梦侠笑了笑，“大师兄，是你触及了我的灵魂，让我知道做人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还要有更高的精神追求。”
“你确定不是为了奖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是想成为你和教练这种脱离低级趣味，高级纯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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