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章·未完之人】
苏晚。
赵怀真书卷中最早的名字。
在魂书尚未立纲之时,他以随手笔记之法,写过她三页。
第一页写她唤名之笑,轻语如雪。
第二页写她画符挡雨,为街边老妇守灯三日。
第三页未写完,因她——在那一夜雪中,死于宫外笔阵。
她的死,来得莫名,也被埋得悄然。
而在他魂书初起、书道未明之时,苏晚,成了他第一个**“写不完的人”**。
他曾试图重写,但每一次,笔锋落下,纸上都只留下一个字:
“晚。”
【朱雀军·营前议】
云缨坐于简制军帐,手执一卷旧笔录,翻着苏晚之名页。
“她生前是什么人?”
赵怀真答:“平民,纸铺学徒。会画符,会写灯语,会听人话,但不会自己的事。”
“你……喜欢过她?”
赵怀真低头,手指微握:
“我敬过她。”
“她是我第一笔落下时,第一个愿意为我被写之人。”
“那你,想怎么写她?”
赵怀真缓缓抬眼,直视云缨:
“我想还她一句话。”
“她,人不入名,终是过客。”
“我想让她——不是过客。”
云缨点头:“那我陪你。”
她抬眸,看向军帐外雪色漫:
“不过若这人是你心结,你不能落笔。”
“她就由我——写。”
赵怀真惊愕:“你?”
“我写过自己,也写过你。”
“如今写她——才是我心安之笔。”
【旧城·落雪之地】
苏晚死于“沉灯旧巷”,那是宫外第三道坊巷之一,旧时为书工学徒所居,后因一夜大雪,三十六人无声而亡,宫廷封其为“笔崩之案”,永久封坊。
赵怀真与云缨踏入旧坊时,雪落如昨日,巷中寂无一人,唯有残墙断符,随风翻页。
云缨举枪前行,忽止步:
“你闻到了吗?”
赵怀真嗅了嗅,面色突变:“血墨。”
“这里有人——刚写过。”
两人齐步踏入巷中,刚至昔年“灯坊”门前,忽有魂气窜出,一道黑符瞬间激发,直冲赵怀真胸口!
云缨反应极快,一枪横挑破符!
「缨破符门·枪碎纸甲」!
符光爆碎,地面震起数张灵纸,竟拼作一幅人像,正是——苏晚!
但画像下方,却赫然刻着一行古咒:
“已书之名,不可复写;已死之魂,不可再言。”
云缨脸色一沉:“这不是笔术,这是……禁律。”
赵怀真皱眉:“是律笔司的封魂禁。”
“他们不许她再被落笔。”
“你还怕吗?”云缨淡问。
赵怀真摇头:“我只是怒。”
“怒我当年书道不通,未能封她之魂;怒这世上有人敢写她死,却不许我写她生。”
云缨轻笑:“那你先怒,我来写。”
她打开魂书第十三页,笔尖悬空,落下第一笔:
“苏晚,纸灯巷人,旧坊画符女;书未定名,魂未归所。”
她笔刚落下,整条巷子骤然震动!
雪地之下,竟涌起三道“断笔锁阵”,将两人困于其中!
阵中现出三名黑袍律使,持律印而立,冷声喝道:
“苏晚之名,已被宫章除列,不得重书!”
“凡有敢书者,皆以‘篡篇之罪’论处!”
云缨冷笑,枪尖指地:
“我写她,是书人。”
“你封她,是杀人。”
“你们来——我送你们上书页。”
三人齐出,结阵封文,符飞如雪,欲斩其笔!
赵怀真怒而落笔:
「文起三问·破律阵」!
“谁书她死?为何未审?其魂可归?”
三问文咒成型,瞬间破开法阵缝隙!
云缨一跃而起,怒枪翻旋,直取中阵律使心口!
「枪贯无灯·破名之笔」!
一击轰破封名之印,雪幕飞卷,黑袍人魂散形裂!
“你们书错一个人,便是杀人!”
“你们若再拦我——我就写你死!”
最后一名律使见势不敌,欲逃,赵怀真落笔封咒:
“错笔不归,文灯不照。”
“走不得。”
咒文缠身,黑袍人被活封魂,彻底镇压!
战后,云缨于旧坊落座,将苏晚画像放在书页之下,缓缓写下正名:
“苏晚,书前之人,魂落于灯。”
“昔为纸坊学徒,未名死于笔误之阵。”
“今由我云缨落笔,以灯为引,以枪为名。”
她顿了一下,补了一句:
“她,曾是你心中最早的书;她今日,也应有名归魂。”
赵怀真立于她后,轻轻合上书页:
“她是我书之始,也是你……书之定。”
魂书第十三页,光芒震,苏晚之灯自废坊中升起,七年未燃,如今再亮!
她的名,终于落于纸上。
而云缨,也真正完成了“替笔写人”的第一战。
【旧坊灯起 · 雪止时】
苏晚之名,魂书十三页落笔之刻,整个旧坊的风雪忽然停了。
这一停,不是风息雪止,而是——地如纸,时间如页,像是被一支笔强邪按下暂停”。
赵怀真神色一变,猛地翻开魂书。
只见书中一角,竟自燃起一道莫名纹路,浮现出另一行手书:
“已书之人,不归本章;书外之魂,不可入页。”
赵怀真沉声低语:“这不是我写的。”
云缨皱眉:“你这句话,是……‘书织写出来的?”
他缓缓点头:“魂书被人动笔。”
“有别人在——书我们。”
一时间,帐内静得只剩火光轻跳的声音。
赵怀真目光深沉,缓缓合上魂书。
“这本魂书,正在被‘书中书’窥视。”
【魂灯归台 · 苏晚回魂】
旧坊封禁解除后,一盏魂灯自废墟升起,灯影微弱,却清晰映出苏晚的名字。
而当赵怀真伸手触碰灯光时,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低语:
“赵怀真……”
他身形一震。
“苏晚?”
风雪之中,仿佛有一道极轻的影子自他指尖拂过,那声音既轻柔,又冷静,仍是七年前的语调。
“我不怪你写不完我。”
“我只怕……你写得太晚。”
赵怀真攥紧拳头,低声道:
“这次,我不让你再晚。”
“你的名,我让她——写得正。”
云缨站在他身后,未语,只默默望着那盏归魂灯,一字一笔地记下那段声音。
“她虽已离去,魂却未散。”
“既有人记她,就应有人——为她落笔。”
她将这句话补入魂书十三页最后一行:
“人若有人念,名便不灭。”
光芒灼亮,魂灯如心跳一闪,便再无异象。
那一刻,赵怀真知道:她是真的写完了苏晚。
她落的笔,是为他,也是为苏晚。
【长安·御街律堂】
魂书中篇之笔再开第二人——苏晚。
宫廷律笔堂震动。
律使沈文凛率律文司紧急议案,直指赵怀真、云缨“越权落名”,侵犯“封页裁断之律”。
“魂书虽为书人之卷,但律书之规不可破。”
“死者不可反名,旧罪不可重辩,落笔必需公议三司,不得私定魂页。”
简无辞应召入堂,仍着素衣,文骨笔未出鞘,仅道一句:
“魂不由律。”
“笔,不归你们。”
他将云缨所写十三页副本送上,语气清淡:
“此篇书人,情真意正,魂灯为证。”
“若你们要议律,那就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苏晚为何死?谁设的阵?谁写的封?”
一席话,如笔破堂墨,众官语塞。
沈文凛眯眼冷笑:“你此言是……要重查‘书前笔案’?”
“你当年收章之人,如今竟敢——重开书页?”
简无辞缓缓点头:
“我正是想重开。”
“你们律笔,只敢收,我却要——重写。”
【朱雀营帐 · 夜】
夜深,云缨于帐中独坐,正将魂书十三页再度誊录。
赵怀真走入时,她未回头,只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赵怀真一怔,走到她身侧坐下。
“我曾为她悔,未为她哭,也不敢为她写。”
“可你现在让我写她,我才知道——我怕的不是她。”
“我怕的是——你为我写她时,心里难过。”
云缨没回头,低声:
“你写她,是因她在你书前。”
“我写她,是因你在我心后。”
赵怀真沉默许久,轻声道:
“这页,你写得很好。”
云缨将笔放下,低声:
“你我以后该写谁?”
“你可以写你。”
“写你为谁落过笔,写你落过多少饶命,又写你愿落谁的命……一辈子。”
她转过头,眼中带着微光:“写吧。”
“我想看看……你写我一辈子是什么样。”
赵怀真握住她手。
“那我写得长点。”
“越长越好。”
【卷心台 · 北雪异动】
而此刻,北境“卷心台”雪夜未眠。
那名白衣少年立于书阵中央,目光平静如纸。
他翻开自己手中之书,其页影与赵怀真魂书逐字对应,却多出一句:
“第十三页,苏晚。”
他轻声呢喃:
“她本不该写完。”
“她,是我落下的第一枚笔钉。”
“你越写……我就越清醒。”
他抬起笔,在书上落下两字:
“云缨。”
而他身后,缓缓浮现出一名“白骨纸女”——面容似苏晚,气息却已失人魂。
那白骨女低语:
“你要我写谁?”
少年淡道:
“写她。”
“让她记住,被写的人——也可以反写你。”
雪夜封台,笔锋转暗。
百章计划的对笔者,终于落下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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