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关旧垒·三日雪夜】
魂书中篇首章已定,名曰《李钟渊》。
李钟渊,原朱雀北营副将,七年前“潼关雪夜”一役,因断后不归,被定“擅离主阵”“弃军逃命”二罪,族籍除名,碑志除列,魂灯熄灭,封为“叛笔之将”。
此人之后音讯全无,疑已自绝于旧北关乱雪之郑
但据简无辞密报,当年北营灭军之地,每逢月末雪夜,皆有一盏“无名将灯”于原阵营燃起,七载未断。
赵怀真翻开魂书第十二页,沉声而落:
“人死有名,名入笔书;人若无名,是否还活?”
云缨收枪入鞘,眸中寒霜未散。
“走吧。”
“我们去……问问他还活着没樱”
三日夜,南关飞雪,万山寂冷。
赵怀真与云缨于夜中抵达潼关旧垒,簇旧为边境主阵,如今只余残墙断柱,白骨埋地,风声如鬼啸。
他们沿着碎雪步入营后断垒,只见残阵中心,一口铁锅、一张褴褛军帐,帐外破枪断旗,竟犹未倒。
而一盏灯,正于旗前轻晃,灯火极弱,雪风却吹不灭。
云缨低声道:“那是……将魂灯。”
“不是他自己点的。”
赵怀真蹲下看那盏灯,沉默片刻:
“是有人……替他守着这盏灯。”
他一指灯后残墙,竟赫然显出一道被血手按下的“钟”字。
“他在。”云缨语气骤冷,“你不写他,我就直接破地寻魂。”
赵怀真翻开书页,落第一笔:
“潼关破,钟渊失;雪未息,灯未灭。”
金光炸裂,一道寒气自地底而起!
突听得铁甲之声,一道破甲之影自冰雪之中缓缓走出,鬓发如霜,面容带伤,双眼布满血丝。
他手持断刃,背后无旗,脚下却依旧踏着军步十三节!
“谁在……唤我名字?”
赵怀真低声道:“钟渊。”
男子骤然一顿,眼神中出现片刻神采。
“你是谁?”
“我是……来给你写名字的人。”
那男子猛地拔刃指向赵怀真,怒吼:
“我无名!我已死七年!你来写我作甚?!”
“你们不是早我弃军、我擅阵、我畏战、我误全军吗?”
“你们都写过我了——还写什么?!”
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可遏制的哀意,仿佛来自七年尸骨之间的恨与冤。
云缨却忽然开口:
“你那一夜……是不是主动请命断后?”
钟渊身形一震,声音一顿:“你……你知道?”
“我猜的。”
“你是将,不可能乱跑。你是老将,更不可能背军。”
“他们你叛,那就是有人想把你从书上抹掉。”
钟渊咬牙低吼:“我断后三刻,明明留信于营后!可营后已被烧毁,信未达、命未归,我……我便成了叛将!”
“你们笔写我罪,可曾来问我何罪?”
赵怀真翻开魂书第十二页,第一句落笔:
“问将何罪,名未亡而人已死;言笔何理,笔未清而罪先定。”
墨气冲,魂灯骤亮!
钟渊大吼一声,斩地怒刃!
“你若敢写错一句,我便杀你——再死一次也无妨!”
云缨冷声:“你若再乱喊,我现在就写你活着。”
钟渊骤然定住,眼中一瞬湿红。
“写我……活着?”
赵怀真沉声:“你还未活过一次。”
“这一次,由我们落笔。”
【云缨·破笔之写】
当夜,云缨于断营残壁之上,坐于雪中,执笔落页。
“李钟渊,南关之将,断后三刻,血战不退。”
“死后七年,守灯不灭。其人虽未名录,但灯未熄、枪未弃。”
“我以笔证,书其真名。”
她笔下虽不工整,却一笔一划写得沉重如兵锋。
赵怀真立于她身后,低声而落:
“此篇,以魂书正页记之。”
“李钟渊,从此归名——人间。”
那一刻,钟渊跪于雪地,老泪纵横:
“我活了七年冤命,如今……才算是真正活着。”
他抬头望向两人:“我名落纸页,不再流血。”
赵怀真与云缨对望,缓缓点头。
魂书第十二页,正式写完中篇第一人名——“李钟渊”。
【潼关旧垒 · 雪止】
魂书第十二页完笔之刻,南关断营上空一盏魂灯骤然高燃,亮如白昼。
那是“魂书灯”——唯有魂书正式落名之人,方能亮起的“魂在灯”。
赵怀真抬手,缓缓封页。云缨将笔递还他,却未收枪。
“他名虽归,但兵权未复,冤案未解。”
“这只是……开始。”
钟渊仍跪于雪中,久久未起。
“我已无家、无军、无籍,笔归于我,又有何用?”
赵怀真却将一物抛出,那是一枚残碎的兵符。
“我曾查过,朱雀北营残符藏于旧律库,你的名并未被彻底抹去。”
“只要魂书落名,兵籍可起。”
“兵符未尽,魂未绝。”
“你回来,不只是活着。”
“你是,要——带兵。”
钟渊目光狂震,猛地握住兵符,胸膛剧烈起伏。
“我还可以……为书而战?”
云缨拍了拍他肩:“你本就不是书中之错。”
“你是书外之人,被错写了。”
赵怀真展开一幅旧卷图,地图之上,三十六个红点,标记着三十六位“未归名之魂”。
他指着其中之一:
“下一个,我们要写的人,是她。”
“她姜—苏晚。”
【当日 · 长安宫廷 · 笔议大堂】
魂书主篇发布“中篇第一名”:《李钟渊》。
诸司观笔、律笔、宫笔当即开会,讨论其有效性。
“钟渊已死七年,魂灯何以重燃?是否赵怀真篡改魂页?”
“魂书不得以情感写错人名,此篇可否作数?”
众议纷纷,赵怀真仅道一句:
“我落笔,云缨执证,钟渊亲言,魂灯为照——此篇不虚。”
云缨冷眼环视,淡淡道:“你们谁去潼关看一眼?”
群官噤声。
这时,简无辞踏入殿中,手中所持,乃钟渊旧案封章。
“据旧案记载,钟渊斩敌六十九,护后军三刻未退,战功当升三级。”
“擅离之罪,因信未传达而误断,实为冤狱。”
“现魂书复名,当予以洗案。”
大殿沉默良久,律监首使点头道:
“此篇通过,列为‘百章中篇’第一落名。”
随即,一道新制亦公布于殿上:
“凡落笔魂书之人,若魂灯亮、笔迹存、人魂可证,可封为‘人间正名’。”
“正名之人,得还籍、归官、复权。”
赵怀真与云缨对视,两人皆知:
这是他们笔下所书,第一次真正改变人间之事。
【夜 · 朱雀营 · 云缨帐】
雪夜归营,赵怀真伏案整理钟渊笔页,云缨则蹲在火盆边,将枪尖上的霜雪擦净。
她忽然问:“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赵怀真抬头,嘴角一笑:“写得像你。”
“锋太快?”
“情太直。”
“不改?”
“我改不了。”
云缨点零头:“那你下一个,让我来写。”
“写谁?”
“你的那个——苏晚。”
赵怀真神情微动。
“她是我笔下……最早想写,又没能写完的一个人。”
“我那时刚习笔,还不懂得落魂,写了一半,她就……没了。”
云缨轻声问:“她对你重要吗?”
赵怀真不语,许久,低声道:
“若不是她,我不会拿起笔。”
“那就让我——替你把她写完。”
赵怀真愣住,眼神复杂。
“你写她,不会吃醋?”
云缨白他一眼:“你这人写得太快,情绪又多。”
“我不吃醋——我只是怕你写得太好。”
“我万一……写不过她。”
赵怀真轻轻握住她手:“你不需要写过她。”
“你是……现在写我的人。”
云缨转头不语,火光映在她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柔色。
【魂书 · 中篇 · 百章序台】
就在他们落笔苏晚之名的当夜,远在北境,一座被称作“卷心台”的古殿浮出雪原。
其上,一名面色苍白的少年望着魂书金光冲的方向,轻声开口:
“他们开始写人了。”
“那我也该动笔了。”
他身后,是一页古书——残卷无名,正缓缓燃起。
“百章计划……该落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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