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蹲在瑶池边数锦鲤。
池水碧蓝如洗，锦鲤肥硕，鳞片在日光下泛着七彩光晕。
她数到第三十七条时，晏辰的广袖拂过她肩头。
“又在捉弄这些生灵。”他声音含笑，指尖点在她眉心，“方才瑶池仙官来报，池中锦鲤皆学会了吐泡泡写‘阿楚坏’。”
阿楚仰头看他。
晏辰一身月白道袍，玉带束腰，墨发用玉冠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他生得极好看，眼尾微挑，笑时像落了满眸星光。
“胡。”她拍开他的手，“我不过是教它们念‘晏辰好’，定是它们自己嘴笨，念岔了音。”
晏辰失笑，弯腰将她扶起。他指尖微凉，触到她手腕时，阿楚莫名心跳快了半拍。
“今日南门有仙娥来报，”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有只三足金乌误入凡间，撞翻了月老祠的姻缘树。”
阿楚挑眉：“三足金乌？不是该在扶桑树上待着吗？”
“许是贪玩弄丢了差事。”晏辰语气淡然，“帝命我等下凡走一趟，寻回金乌，再替月老把树扶起来。”
“还要扶树？”阿楚撇撇嘴，“堂堂上神，竟要做花匠的活计。”
晏辰揉了揉她的发顶：“走吧，凡间好玩意多，给你买糖画。”
阿楚眼睛一亮。她最爱凡间糖画，尤其是那条总也画不像的龙。
二人腾云驾雾，不多时便到了凡间。
月老祠在城郊一座山丘上，香火不算鼎盛，祠堂却打扫得干净。
院中正歪着一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枝桠上挂满了红绳与木牌，正是姻缘树。
树下坐着个白胡子老头，正对着树干唉声叹气。
“月老仙翁。”晏辰上前拱手。
老头抬头，见是晏辰，连忙起身：“上神来了！快看看这树，被那金乌一撞，根都松了！”
阿楚绕着树转了一圈，忽然指着树根处惊呼：“晏辰你看！”
晏辰与月老凑近，只见树根下埋着个铜盒，半露在外，盒盖上刻着繁复的云纹。
“这是何物？”月老捻着胡须，面露疑惑，“老夫在此千年，从未见过这东西。”
晏辰伸手去拿铜盒，指尖刚触到盒身，忽然一道金光爆射而出！
阿楚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只见晏辰手中捧着的铜盒已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鸡蛋？
一枚金光闪闪、还在微微发烫的鸡蛋。
“金乌蛋？”月老瞪大了眼睛，“可三足金乌皆是雄性，从不产卵啊。”
阿楚凑过去戳了戳蛋壳，只觉入手滚烫：“难道是那只闯祸的金乌下的？”
晏辰沉吟片刻，将鸡蛋收好：“先寻回金乌再。仙翁，可知那金乌去向？”
月老摇头：“那孽畜撞翻树后便不见了踪影，许是躲进了城里。”
三人进了城。凡间正是午后，街道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阿楚盯着路边的糖画摊，脚步挪不动了。
“先买糖画。”她扯了扯晏辰的袖子。
晏辰无奈，掏出几枚铜钱买了只凤凰。阿楚咬着糖画，眉眼弯弯：“还是晏辰最好。”
月老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上神，正事要紧。”
正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家绸缎庄前围了不少人，空中盘旋着一只……鸡？
一只羽毛金黄、头顶生着三根肉冠的大公鸡。它正用爪子撕扯着绸缎，嘴里还发出“咯咯”的叫声。
“就是它！”月老指着公鸡，“三足金乌！”
阿楚差点把糖画掉在地上：“这……这是金乌？”
眼前的公鸡肥硕健壮，除了羽毛颜色和三根肉冠，与凡间公鸡并无二致。它甚至还低头啄了啄地上的米糠。
晏辰走上前，声音温和：“金乌仙官，跟我回庭吧。”
公鸡抬起头，斜睨了他一眼，忽然展翅飞起，爪子直扑晏辰面门！
晏辰侧身避开，袖中拂尘挥出，缠住了公鸡的爪子。公鸡扑腾着翅膀，竟从嘴里吐出一团火苗！
“心！”阿楚惊呼，祭出法宝玉簪，一道白光射向火苗。
火苗被打散，公鸡却趁机挣脱拂尘，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包子铺。
“追！”三人连忙跟上。
包子铺里热气腾腾，掌柜的正对着一地狼藉哭丧着脸。那公鸡蹲在蒸笼上，正用嘴啄着刚出笼的肉包子。
“孽畜！”月老祭出捆仙索，却被公鸡一翅膀扇飞。
晏辰正要出手，阿楚忽然拉住他：“等等！”
她走到蒸笼前，摸出怀里的金蛋，在公鸡面前晃了晃。
公鸡的动作顿住了。它盯着金蛋，眼睛慢慢变成了心形，嘴里发出“咕咕”的温柔叫声。
“你看它！”阿楚低声道，“好像很喜欢这蛋。”
晏辰若有所思。他试探着将金蛋放在桌上，公鸡立刻跳下来，用脑袋蹭着金蛋，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看来这蛋是关键。”晏辰，“只是为何金乌会对一枚蛋如此在意？”
月老凑过来：“莫非……这是它的心头好？”
正着，金蛋忽然剧烈震动起来！蛋壳上出现细密的裂纹，一道金光从中透出。
公鸡见状，连忙用翅膀护住金蛋，警惕地看着众人。
“要孵出来了？”阿楚好奇地探头。
“咔嚓”一声，蛋壳裂开，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探出了脑袋。
那东西浑身长着雪白的绒毛，眼睛又大又圆，像两颗黑葡萄。它打了个哈欠，伸出粉嫩的爪子，抓住了公鸡的羽毛。
“这是……什么？”月老目瞪口呆。
晏辰也皱起了眉。这东西圆滚滚的，毫无仙气，倒像是凡间的……仓鼠？
公鸡却显得十分欣喜，用喙轻轻蹭着东西的脑袋，发出温柔的叫声。
阿楚忍不住伸手去摸，东西立刻咬住了她的手指，力道很轻，像在撒娇。
“好可爱！”阿楚心都化了。
就在这时，东西忽然打了个喷嚏，一道细的火苗从它鼻孔里冒了出来！
众人：“……”
晏辰沉默片刻，缓缓道：“或许……这是只混血的金乌？”
公鸡得意地拍了拍翅膀，用爪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东西，再指了指上。
“你是，它是你从上带下来的？”阿楚猜测，“那它的母亲是……？”
公鸡突然蔫了下去，脑袋耷拉着，发出“咕咕”的哀鸣。
月老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先带它们回庭吧。帝那边，老夫去解释。”
晏辰将东西捧在手心，它正抱着晏辰的手指打盹，肚皮一鼓一鼓的。公鸡则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时不时用喙梳理着东西的绒毛。
“你看它们，”阿楚戳了戳东西的脸，“倒像是一对父子。”
晏辰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唇角也微微上扬：“嗯，倒也有趣。”
回庭的路上，阿楚一直抱着东西，给它取名桨金”。公鸡则被晏辰用仙力困住，却也不挣扎，只是时不时看看金。
“晏辰，”阿楚忽然问，“你金的母亲到底是谁？”
晏辰望着云海，眼神深邃：“或许，等它长大了，自会知道。”
金似乎听懂了，打了个哈欠，在阿楚怀里蹭了蹭，继续睡去。
阿楚看着它毛茸茸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次下凡，好像比想象中有趣多了。
而晏辰看着她温柔的侧脸，眼底的星光更盛了。
瑶池的锦鲤还在吐泡泡，只是这次，泡泡里写的是“阿楚和晏辰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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