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海瑞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镇住了混乱的场面。
“海……海大人!”那队官兵的头目显然对这位以刚直闻名的顺府尹极为忌惮,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卑职……卑职是奉东厂冯档头的紧急手令行事,搜捕要犯顾言卿……”
“冯朝宗?”海瑞冷哼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冯朝宗昨夜擅闯民宅、纵火行凶,本官已将其劣行记录在案!他如今身在何处?让他来见本官!”
官兵头目顿时语塞,支支吾吾道:“冯……冯档头他……昨夜在断龙峪……遭遇不测,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海瑞厉声道,“那就是生死未卜!既无上官明确指令,又无刑部正式文书,尔等仅凭一纸下落不明者的手令,便敢擅离职守,私调兵马,入山扰民?谁给你们的胆子!莫非是想效仿冯朝宗,无法无吗?!”
一番义正词严的斥责,如同惊雷,震得那队官兵噤若寒蝉。海瑞的官阶和名望,远非他们这些卒所能抗衡。
“滚!”海瑞怒喝一声,“立刻带人撤回驻地!再让本官发现尔等擅自行事,定严惩不贷!”
“是……是!卑职遵命!”官兵头目如蒙大赦,慌忙带着手下灰溜溜地撤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山洞外恢复了寂静。
过了一会儿,海瑞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温和了许多:“洞内可是顾言卿顾先生?本官海瑞,特来相见。”
顾言卿心中激动,与苏云裳等人对视一眼,确认安全后,这才示意顾北移开洞口的遮掩。
晨光中,只见海瑞身着青色官袍,独自一人站在洞外,身形挺拔,面容肃穆,虽风尘仆仆,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身后不远处,只跟着寥寥数名顺府衙役,并未带大队人马。
“海大人!”顾言卿快步走出山洞,深深一揖,“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苏云裳、顾北等人也纷纷上前见礼。
海瑞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众人身上的伤痕和疲惫的神色,沉声道:“不必多礼。昨夜断龙峪异动,地动山摇,绿光冲,城中皆有震福本官料定与你等有关,又接到王长史急报,知你等藏身于此遭遇搜捕,故星夜赶来。幸好,来得及时。”
原来如此!是王长史成功报信,海瑞才能如此精准地找到他们并解围!
“王长史他……”顾言卿关切问道。
“他已安全抵达府衙,将昨夜之事尽数告知本官。”海瑞点头,神色凝重至极,“你等所述,尤其是那上古邪物现世、吞噬生灵之事,实在骇人听闻!若真如此,张宏之罪,已非贪腐擅权,而是祸国殃民,形同谋逆!”
他看向顾言卿:“你提到孙公公临死前掉落一物?”
顾言卿连忙取出那枚黑色令牌,双手呈上:“正是此物。顾北叔认出,这可能是‘幽冥司’的信物。”
海瑞接过令牌,仔细端详着那诡异的眼睛符号,眉头紧锁:“此符号,阴邪诡异,本官亦未曾见过。但既是孙公公贴身之物,必与张宏核心机密有关。”他沉吟片刻,道,“此物至关重要,需妥善保管。另外,你所述经历,本官已连夜草拟奏章,不日便将联合几位御史,直呈御前!”
顾言卿心中一震:“大人要直接上奏?!”
“不错!”海瑞目光坚定,“事已至此,不能再隐忍退让!必须将张宏的滔罪行公之于众,请圣上明察!即便扳不倒他,也要让下人看清其真面目,使其有所顾忌!”
此举无疑风险巨大,但也是目前打破僵局的唯一办法!
“可是……我们尚无铁证……”顾言卿担忧道。仅凭口述和这枚来历不明的令牌,恐怕难以撼动张宏。
海瑞道:“本官明白。所以,在上奏的同时,我们还需双管齐下。一是继续追查资金流向和‘幽冥司’的踪迹;二是……”他看向顾言卿,意味深长,“或许可以从这令牌本身,以及……你的血脉感应入手。”
顾言卿一怔。
海瑞继续道:“张宏如此执着于鬼工球和你的血脉,必然有其深意。这令牌既是‘幽冥司’信物,或许能通过它,反向追查到这个组织的蛛丝马迹。而你的血脉……或许在关键时刻,能成为揭开谜底的钥匙。”
这番话,与顾言卿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晚辈明白了。”顾言卿郑重道,“只是眼下,我们伤势未愈,又遭追捕,行动不便。”
海瑞点头:“此事本官已有安排。你们即刻随本官秘密返回城中,本官有一处绝对安全的宅院,可供你们藏身疗伤。在此期间,切勿轻举妄动,一切待本官消息。”
在海瑞的周密安排下,顾言卿等人伪装成顺府收押的流民,混在海瑞的车队中,悄然返回了京城,入住海瑞提供的一处位于平民区、毫不起眼的院。这里人员复杂,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安顿下来后,海瑞便匆匆离去,显然要去为那石破惊的奏章做最后的准备。
院内,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苏云裳悉心为众人疗伤,燕十三的伤势在稳定好转。顾言卿则拿着那枚幽冥令牌,反复揣摩,试图从中找到线索。
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顾言卿知道,海瑞的奏章一旦呈上,必将掀起滔巨浪。而张宏的反扑,也一定会到来。他们必须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尽快恢复,并找到致胜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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