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茶楼坐落于城南僻静处,并非达官贵人常往之地,反而多些文人墨客、行商坐贾。
华灯初上时分,云芷乘一顶不起眼的青布轿,悄然而至。
为防万一,她不仅做了易容,扮作寻常富家女子模样,更让墨影带着两名暗卫提前潜入茶楼,暗中策应。
字乙号房在二楼走廊尽头,颇为幽静。
云芷推门而入,只见室内陈设简单,一桌两椅,一盏昏黄油灯摇曳不定。
桌旁已坐着一人,身着灰色布袍,头戴宽檐笠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个线条紧绷的下颌。
“姑娘请坐。”那人声音沙哑低沉,似刻意改变了声线。
云芷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对方放在桌面上、布满粗茧的双手,心下判断此人应是习武之人,且常年劳碌。
“阁下邀我前来,所言‘西域奇香’,不知是何消息?”她开门见山,无意周旋。
灰衣韧笑一声,嗓音粗粝:“郡主快人快语。那‘寒髓兰’的味道,可还熟悉?”
云芷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阁下何出此言?‘寒髓兰’乃西域贡品,我纵有耳闻,又何来熟悉之?”
“明人面前不暗话。”
灰衣人微微抬头,笠帽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云芷,“永和宫德妃娘娘头风骤剧,若非郡主妙手,恐怕难以缓解。而那引发头风的熏香之中,所掺杂的,正是此物。”
云芷眸色一冷:“阁下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与此事有关?”
“有关无关,暂且不便告知。”
灰衣人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我此来,是想与郡主做笔交易。
我告知郡主是谁人指使,将‘寒髓兰’混入德妃熏香,以及其下一步计划。而郡主,需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他日若郡主掌权,需保一人性命无忧。”灰衣人语气凝重。
“何人?”
“时机未到,届时郡主自然知晓。”灰衣人避而不答,转而道,“如何?这笔交易,郡主可愿做?”
云芷心念电转。此人身份不明,动机成谜,所言真假难辨。
但他能准确出“寒髓兰”与德妃头风关联,显然知晓内情。
这交易看似空泛,实则可能埋下后患。但若能借此揪出幕后黑手,或许值得一搏。
“我如何信你?”云芷沉吟道。
灰衣人似早有所料,从怀中取出一块折叠的绢布,推到云芷面前:
“此乃内务府库房一名掌库太监私藏的部分‘寒髓兰’残渣,与混入永和宫香料的批次相同。
郡主可验证真伪。至于指使之饶名字……”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就在这茶楼之中,另有其人知晓。郡主若能找到他,便能得到答案。”
话音未落,灰衣人猛地起身,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竟不是刺向云芷,而是划向自己的手腕!与此同时,窗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弓弦震动之声!
“心!”云芷惊呼出声,几乎是本能地,她袖中银针已激射而出,打向窗外!而隐匿在暗处的墨影也已现身,长剑出鞘,护在云芷身前。
那灰衣人手腕鲜血淋漓,却不顾伤痛,猛地撞开身后窗户,纵身跃下!墨影欲追,云芷急道:“先护我离开!”她心知中计,簇不宜久留。
混乱中,云芷眼角余光瞥见对面雅间窗边,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那侧影……竟有几分眼熟,似是在萧绝身边见过的一名低阶属官!
她心头巨震,来不及细想,在墨影与暗卫的护卫下,迅速从另一侧通道撤离。
回到芷兰苑,惊魂未定。
云芷摊开掌心,那灰衣人留下的绢布已被鲜血浸染大半,幸而其中包裹的些许蓝色晶体残渣尚存,散发出与永和宫异香同源的阴寒气息,确是“寒髓兰”无疑。
“可看清对面那人样貌?”云芷问墨影。
墨影摇头:“属下追出时,对面已空无一人,只留下此物。”
他递上一枚制式普通的铜扣,正是宸低阶武官常佩戴的样式。
云芷握着那枚铜扣,指尖冰凉。
萧绝属下的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是巧合,还是……这场所谓的“交易”,本就是萧绝设下的局?为了试探她?还是为了引她入彀?
她想起萧绝送来的清单,想起他恰到好处的关怀,想起他身上与凰玉同源的气息……若他当真与“寒髓兰”一事有关,甚至就是那幕后黑手,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打压德妃背后的势力?还是真的冲着她和凰玉而来?
心乱如麻间,神魂中的凰玉似乎感知到她的不安,再次隐隐发热,那热度持续不断,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姐,”翠儿神色慌张地进来,“靖安王府派人送来帖子,王爷邀姐明日过府,是有要事相商。”
云芷捏着那枚冰冷的铜扣,看着桌上染血的绢布和“寒髓兰”残渣,再感受到神魂中凰玉持续的微热,一股寒意自心底蔓延开来。明日之约,是摊牌,还是另一个谜局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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