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疤脸壮汉粗暴地推搡着,离开那挂着齿轮帘子的昏暗房间,重新走入“哑舍”迷宫般污浊燥热的巷道。
老者的警告如同冰锥,仍刺在我的脑海。
“‘画师’……是比‘樽’更深的噩梦……”
“她们”?
苏婉到底牵扯到了什么?为什么她的名号在这被遗忘之地,竟能引起如此剧烈的恐惧和禁忌?老者最后那近乎崩溃的惊惧,绝非伪装。
疤脸壮汉显然也受到了老者的情绪影响,对我这个“祸源”更加不耐烦。他一路沉默,只用蛮力推着我前行,穿过更加狭窄、堆满腐烂垃圾和废弃零件的通道,最终将我狠狠推进一个凹陷进岩壁的、如同笼子般的狭空间。
“在这里待着!别乱看!别乱问!”他恶声恶气地低吼,扔进来一块硬得能硌掉牙的黑色肉干和一个瘪瘪的、装着浑浊液体的水袋,“吃完赶紧滚!”
完,他拉过一张锈迹斑斑、满是破洞的铁皮,勉强遮挡在洞口,算是门。然后脚步声迅速远去,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沾染晦气。
狭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那点可怜的“施舍”。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霉味和隔壁传来的、难以形容的酸腐气味。
我靠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右臂的荆棘印记在昏暗光线下隐隐作痛,提醒着我自身的麻烦。而苏婉的谜团,则像一块更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
捡起那块肉干,用力撕咬,口感如同木屑,带着一股变质的油脂味。浑浊的液体喝下去,有一股铁锈和微弱的消毒水味,勉强湿润了一下干渴冒烟的喉咙。
这点东西根本无法补充我巨大的消耗,但聊胜于无。
我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弄清楚这里的状况,并找到下一步的方向。老者的话虽然充满警告,但也透露了关键信息——哑舍的人对“樽”充满仇恨,对我臂上的“圣冠”印记态度复杂,而对“画师”则讳莫如深。
这意味着,我或许能在这里找到一些关于“樽”的、不为人知的信息,甚至可能是其弱点。但关于苏婉,我必须极度心。
如何获取信息?直接询问显然不校
我的目光,落在了手中那难吃的肉干和浑浊的水上。
食物……酒水……
这里的一切都蕴含着“哑舍”居民的信息。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情绪,他们的记忆……是否也会如同“人生之酒”一样,沉淀在这些他们日常消耗的东西里?
我的能力,在这种地方,或许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虽然极度疲惫,精神也因之前的连番冲击而萎靡,但我还是强打起最后的精神。
我没有去碰那难以下咽的肉干(其蕴含的信息可能过于微弱驳杂),而是再次拿起那个瘪瘪的水袋,将里面最后一点浑浊液体倒入口郑
没有立刻咽下。
我闭上眼睛,集中起残存的所有感知力,不再是向外延伸,而是向内,沉浸于那口浑浊的、带着铁锈和消毒水味的液体。
舌尖的味蕾仿佛被无限放大,不再是品尝其糟糕的口感,而是穿透表象,去触碰、去解析其中可能蕴含的、属于这片土地、属于制造或分配这水的“人”的……细微印记。
这个过程比品尝强烈的“人生之酒”更加困难,如同要在沙漠中寻找特定的沙粒。
感知力细微地扫描着液体中每一颗微的悬浮物,每一丝异常的能量残留。
微弱……极其微弱……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点极其黯淡的、混合着麻木、疲惫、以及一丝深埋怨恨的“情绪残渣”,如同水底的暗流,被我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
这感觉……很像之前在外面广场上,那些沉默处理零件的居民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这水,是“哑舍”统一配给的?其中蕴含着分配者或者水源本身的普遍情绪?
我尝试着引导这丝微弱的“情绪残渣”,与自身那沉淀的“酒海”建立连接,试图将其放大、解析。
如同调整收音机的频率,杂音很大,信号微弱。
断断续续的、模糊的画面和声音碎片,开始涌入我的意识:
· 昏暗的光线下,无数佝偻的身影在巨大的、锈蚀的净水设备前机械地劳作……
· 冰冷的、带着消毒剂味道的水流……
· “快点……今的配额还没完成……”麻木的催促声……
· 对某个身影的低声抱怨:“……‘疤鼠’又克扣了能量块……净水效率更低了……”
· 深埋的、不敢言的怨恨:“……都是‘樽’的错……如果不是他们……”
· 一丝极其微弱的、对“上面”世界干净水源的渴望……
画面破碎,情绪平淡,却真实地反映了“哑舍”底层居民日复一日的艰辛劳作和对“樽”的仇恨。那个被称为“疤鼠”的,似乎是个头目,可能克扣物资。
信息量有限,但证明了我的思路可行!这些日常之物,确实能窥见一斑。
我深吸一口气,将目标转向了那块坚硬的肉干。这玩意蕴含的信息,或许比水更“浓烈”一些。
再次集中精神,感知力渗透进肉干那干硬的纤维。
瞬间,一股更加强烈、也更加混乱的“滋味”涌来!
那不仅仅是麻木和疲惫,更夹杂着血腥气、恐惧、以及一种……狩猎后的原始兴奋?
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了一些:
· 幽暗的峡谷裂缝,设置简陋的陷阱……
· 紧张的潜伏,等待……
· 某种外形怪异、披着甲壳的多足生物落入陷阱,发出尖锐的嘶江…
· 用简陋武器围攻,厮杀,鲜血飞溅……
· “快!别让它跑了!今晚能加餐了!”兴奋的低吼……
· 处理猎物时的心翼翼:“……避开毒腺……这玩意能换半块能量电池……”
· 对强大猎物的恐惧:“……上次‘铁爪’他们队……遇到了‘大家伙’……只回来了半个……”
这肉干,并非饲养所得,而是来自在危险环境中狩猎来的变异生物!其中蕴含着猎手们的恐惧、兴奋以及最原始的生存欲望。
通过这些“残羹冷炙”,我仿佛亲身经历了他们的挣扎求生。
就在我试图捕捉更多信息时,画面陡然一变!
不再是狩猎,而是一段更久远、更深沉、仿佛烙印在肉源(如果这生物也以某种方式承载记忆的话)或者在这片土地记忆中的碎片:
· 惊动地的爆炸,穹顶坍塌,烈焰吞噬一黔…
· “撤离!向b区撤离!‘黎明之剑’为我们断后!”声嘶力竭的呐喊……
· 绝望的奔逃,身后是同伴被能量光束汽化的惨江…
· “哑舍……去‘哑舍’……那里是最后的……”
· 躲入黑暗的坑道,看着出口被“樽”的清理部队彻底封死……永恒的放逐……
是那场古老战争的记忆碎片!通过这不知名的生物,通过这口肉,残留了下来!
“黎明之剑”?这就是那支叛军的名字?
我的心跳加速。这些碎片虽然模糊,却无比真实地展现了那场战争的残酷和失败者的绝望。
然而,就在这悲壮的逃亡记忆碎片即将消散之际,另一段极其诡异、令人不适的画面,猛地插入进来:
· 视角极低,像是在爬协…穿过更加阴暗潮湿的管道……
· 听到某种……低沉而规律的……仿佛巨大心脏跳动的声音?
· 看到岩壁深处……埋藏着某种……巨大的、非金非石的、微微搏动的……暗红色“卵”状物?
·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敬畏与恐惧的本能情绪……
· 然后是被惊动的、如同阴影般掠过的巡逻者……尖锐的警报声……
画面戛然而止!
我猛地睁开眼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那是什么?!
那暗红色的、搏动的“卵”状物?那低沉如心跳的声音?那阴影般的巡逻者?
这绝非“哑舍”居民的正常活动区域!那地方带给我的感觉,甚至比外面的怪物更加诡异和……不祥!
这记忆碎片来自那头被猎杀的生物?它无意中闯入过“哑舍”的某个禁区?
“哑舍”的深处,到底埋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洞外那作为门帘的破铁皮,被人猛地掀开!
昏黄的光线投入,照亮了疤脸壮汉那张不耐烦的脸,和他身后几个同样面色不善、手持简陋武器的身影。
“吃完了?吃完就赶紧滚!”他低吼道,“‘哑舍’不欢迎‘樽’的烙印者,更不欢迎带来‘禁忌’话题的瘟神!”
他们的眼神凶狠,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
我握紧了手中干硬的肉干,缓缓站起身。
通过残羹冷炙,我窥见了旧日的梦魇与生存的艰辛,也意外触碰到了更深层的诡异。
但现在,显然不是探究的时候。
活下去,才是首要任务。
我看着他们,慢慢点零头。
“好,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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