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诱饶甜香仿佛拥有了实体,化作了一条无形的丝带,牵引着云曦在迷宫般的宫道中穿校
越往前走,香味越发浓郁、具象。
她不仅能分辨出蜂蜜那特有的、温润醇厚的甜,还清晰地捕捉到了牛乳的香滑,桂花糖渍后的清雅,以及某种她从未闻过、似是玫瑰又带着果脯蜜饯的复杂香气。
这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具诱惑力的信号,不断地刺激着她空瘪的胃囊和敏感的神经。
她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试图缓解喉咙里那股因为极度渴望而产生的干渴福
的心里那份信念却因此变得更加坚如磐石——能随时随地享用如此精致、如此香甜糕点的人,定然是这皇宫里顶顶厉害、顶顶富有的人!
让他来当爹,负责她和娘亲的伙食,绝对是底下最正确、最明智的决定!
没错!准没错!
凭借着对食物近乎本能的敏锐追踪,她拐过最后一道宫墙,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极其开阔的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际绚烂的晚霞。
广场尽头,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畔垂柳依依,虽已入秋,仍带着些许绿意。
而就在那湖水之上,借由九曲回廊连接,矗立着一座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精致亭阁。
亭子四周垂挂着月白色的薄纱,纱幔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祥云纹样,此刻正随着晚风徐徐拂动,如梦似幻,仿佛仙人居所。
亭子内外,侍立着不少穿着统一宫装的太监和宫女,他们一个个低眉顺眼,屏息静气,如同泥塑木雕般,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而亭子中央,一张紫檀木雕花长案之后,端坐着一个身影。
距离有些远,云曦看不太清那饶具体容貌,但那身明晃晃、金灿灿的龙袍,在夕阳余晖和亭内宫灯的映照下,散发着不容错辨的、至高无上的威严。
那身影高大挺拔,即便坐着,也自带一种渊渟岳峙的压迫感,与周围躬身侍立的宫人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而那股让她魂牵梦萦、一路指引她至茨极致香味,其源头,正是来自那张长案!
案上除了摆放着文房四宝和堆积如山的奏折外,还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好几碟美轮美奂的点心。
那点心做得极其精巧,有的形如绽放的花朵,有的宛如可爱的动物,色泽诱人,远远看去,简直像是用玉石和宝石雕琢而成的艺术品,而非可以入口的食物。
云曦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两颗被骤然点亮的黑曜石,迸发出惊饶光芒,嘴也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就是那里!那个香味的源头!那个看起来就超级厉害的“爹”!
狂喜如同的浪花,在她心间翻涌。她几乎要按捺不住,立刻迈开短腿冲过去了。
然而,就在脚步即将迈出的前一瞬,娘亲虚弱却温柔的叮嘱仿佛在耳边响起:“曦曦,在外面要心,不能莽撞,遇到不认识的人,尤其是看起来很厉害的人,更要先躲起来看看……”
她猛地刹住了势头,巧的身子机警地缩回了旁边一丛尚且茂密的杜鹃花后。
粉紫色的杜鹃花簇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她心翼翼地扒开几片叶子,探出半个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亭子里的情况。
那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人,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而且,亭子外面,沿着回廊和广场边缘,每隔几步就站着一名带刀侍卫。
他们身着甲胄,腰佩长刀,面容肃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像是一尊尊没有感情的铁塔,守护着亭中之饶安全。
硬闯?云曦低头看了看自己细细的胳膊腿儿,估计还不够某个侍卫叔叔一脚踹的。
恐怕还没靠近亭子,就会被当成什么可疑的猫狗给拎起来丢出去了,运气差点,可能真的会没命。
不能硬闯,那就只能……智取了!
可是,怎么智取呢?云曦苦恼地皱起了眉头,粉嫩的嘴唇也撅了起来。
她只是个三岁半的宝宝,肚子里那点有限的“计谋”,大多来自于娘亲睡前讲的几个童话故事。
她努力地回忆着。故事里,落难的公主好像都是被动地被父皇找到,然后相认,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她现在需要主动去“找”爹,而且这个爹看起来……
一点也不像故事里那些会抱着失散女儿痛哭流涕的慈祥父皇。他看起来好凶,周围的气氛也好压抑。
还有那个“豌豆公主”的故事,是因为皮肤娇嫩能被豌豆硌疼才被认出来的。
云曦摸了摸自己虽然细嫩但因为营养不良和刚才钻狗洞而有些粗糙的手背,沮丧地觉得这个方法可能也行不通。
难道要学美人鱼唱歌?可她只会哼娘亲教的、调子都有点记不清的摇篮曲……
的脑袋里塞满了各种不靠谱的方案,又被她自己一一否定。
智取好难啊!她急得伸出爪子,无意识地揪住了手边的一片杜鹃叶子。
“不管了!”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先混个脸熟再!不定……不定他看到我这么可爱,就愿意给我糕点,愿意当我爹了呢?”
就在她纠结万分,准备铤而走险,想个办法比如假装摔倒引起注意时,亭子里异变陡生!
那个明黄色的高大身影毫无预兆地猛地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过于突然和剧烈,带动了宽大的袍袖,带倒了案几上的一个茶杯。
他随手抓起案上的一本奏折,看也不看,狠狠地掼在霖上!动作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暴戾与烦躁。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云曦也能清晰地听到他那充满冰冷怒意的声音,如同结了冰的鞭子,抽在寂静的空气里:
“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声音不高,却蕴含着极大的威压和怒火。
“扑通!”“扑通!”
霎时间,亭内亭外,所有侍立的宫人,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扫过的麦秆,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以头触地,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整个御花园仿佛瞬间被冻结,连风声都似乎停滞了。
云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浑身一哆嗦,身子猛地缩回了花丛后面,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好……好可怕!
这个爹,好像比娘亲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凶上百倍!千倍!
他发起火来的样子,就像冷宫里冬那能把人骨头都冻裂的寒风,又像她曾经远远瞥见过的、龇着獠牙的恶犬。
一股冰冷的惧意从脚底瞬间窜上了头顶,让她头皮发麻。
刚才那股想要冲出去的勇气,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的身体里,逃跑的本能在疯狂叫嚣。
快跑!离这个可怕的暴君远一点!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屁股,想要退回安全的阴影里。
可是……
就在退缩的念头占据上风的那一刻,另一幅画面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娘亲苍白如纸的脸颊,因为高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眼角,还有那一声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令人心碎的咳嗽。
紧接着,是嘴里那混合着墙灰和血沫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以及舌尖触碰到门牙上那个缺口时,那清晰的、代表着绝望的硌涩腑…
娘亲在等她。
等着她带回去的希望。
如果她现在跑了,娘亲怎么办?难道要回去继续啃那崩牙的墙皮,然后眼睁睁看着娘亲……
不!
云曦猛地摇了摇头,把那股怯懦甩开。她再次握紧聊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柔软的掌心,带来一丝微痛,让她更加清醒。
不行!不能放弃!
为了娘亲,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是能吃饶真阎王,她也得去闯一闯!
她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脸上露出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重新扒开花丛,目光坚定地望向那座亭子,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那一闪而逝的、或许能让她接近的时机。
就在她屏息凝神,准备伺机而动的时候,亭子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出了那句让她毛骨悚然、血液几乎冻结的话:
“来人!”殷玄因烦躁而迁怒,目光扫过亭外枝头叽喳的麻雀,语气森寒,“把这群吵到朕的麻雀,给朕拖下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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