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那张银色的“脸”在微光里停了半秒,像是在确认结果。紧接着,它的表面起了一层几乎不可察觉的波纹——不是呼吸,也不是肌肉的抽动,更像某种结构在解除锁定。
银白的光滑曲面先是失去反射的锐度,变得发雾;随后,从边缘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裂纹没有扩散成碎片,而是像一层薄膜被无声撕开,露出下面更细、更暗的颗粒流。那一瞬间,车厢里响起了极轻的沙沙声,像干燥的金属粉在彼此摩擦,又像无线电里被压缩过的静电。
它开始自我分解。
银色的躯壳不是崩塌,而是“散开”:数以百亿计的微单元从结构里脱落,像烟尘,又比烟尘更沉、更有方向。它们汇成一团低矮的银灰色雾潮,沿着座椅缝隙、门板接缝、脚垫边缘流动,速度快得不合常理,却没有带起一丝风。
雾潮先触到的是最近的东西——搭档的身体。
没有撕扯,没有声响,甚至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那团银灰像有选择地贴上去,覆盖住衣料、皮肤、每一道纹理,然后“下沉”。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口器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拆解、吞噬、分配:有机物被分解成更基础的成分,热量被抽走,连残余的气味也被一并抹去。车厢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洁净感,像手术室里消毒水挥发后的空白。
随后,雾潮转向车辆本身。
金属、塑料、橡胶、玻璃,在它们面前没有本质差别。车门内衬先失去光泽,像被细砂打磨过;接着是电线束,外皮迅速变薄、塌陷,露出铜线又立刻消失。仪表台的边缘开始“缩短”,不是被撕裂,而像被擦掉的一段线条。发动机舱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啪”,像某个电容最后的放电,紧接着整个车内的电子设备全部归于死寂。
双闪灯停了。
路灯的光照进来,照到的却不再是一辆车的轮廓,而是一团不断收缩的影子:车体从棱角变得圆钝,从实体变得稀薄,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从现实中一点点刮去。连地面的轮胎印也在变浅,最后只剩下路边一块微微发暗的湿痕,像夜露的残影。
银灰色的集群在完成吞噬后没有散乱。它们重新聚拢,像潮水退去时回归海面,沿着路沿石的阴影汇成一条更细的流。
那流体短暂停在下水道盖旁,仿佛在听,仿佛在等,随后从栅格缝隙里渗下去——一点点,不留痕迹。
街道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路灯依旧规律地亮着,远处偶尔有车驶过,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少了什么。
监控的红点在高处缓慢转动,记录下的画面里,只有一段空白的路边,以及一瞬间像信号压缩般的轻微闪烁。
仿佛这条街从始至终都没有停过一辆车,也从未有人在夜里打开过后座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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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甜甜圈”的安全屋。
窗帘拉得严实,外面的霓虹被削成一条条淡色的光,贴在墙上,像随时会被擦掉的痕迹。桌上只有一盏台灯,灯罩压得很低,光圈只够照亮“甜甜圈”的指尖与一只透明的样品海
她把样品盒打开,指腹轻轻一挑,一团“银”从盒底滚出来。
不像金属,也不像液体。
它更像一滴被驯服的水银,安静地停在她掌心中央,边缘微微颤动,却不外溢。
她把手掌微微倾斜,那团银便顺着皮肤的纹路缓慢爬行,绕过指节,像是在熟悉一张地形图。
没有温度,也没有湿意,只留下极轻的触感,像有无数细的东西在同时挠过神经末梢。
“渗透者。”她低声叫了它的编号,语气像在逗一只不会叫的宠物。
银团立刻有了回应:它从掌心拉出一条细丝,像试探,又像致意,随后迅速折回,重新收拢成一颗更圆的点。
下一秒,那点“银”在她指尖前抬起一片薄薄的弧面,弧面上浮出一个极简的符号——不是屏幕点亮的光,而是表面反射角度被精准改变后形成的“图案”,像把信息写在镜面上。
她看了一眼,笑意很浅,几乎不算笑。
安全屋的另一端,一台无声的终端在暗处亮着。界面上没有多余装饰,只有几行滚动的字和一条稳定的心跳线。
终赌声音被她关掉了,但她知道“长征”在。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感:不催促、不解释,却像房间里还有第三个呼吸者,永远比你更早听见门外的脚步。
她用指甲轻轻敲了敲桌面,像在确认某种节奏,然后开口:“那边结束了?”
终端上跳出一行短句。
她没有把字读出来,只用眼神扫过。
那一瞬间,她掌心里的银团仿佛更安静了,收缩得更紧,像完成了一次归队。她把它放到桌面,银团落下时没有声音,像一颗不会弹跳的珠子。
它沿着桌面的木纹滑行,绕过水杯底部的圆印,避开一根细的金属屑,最后停在一枚硬币旁边。
甜甜圈把硬币推近一点。
银团像嗅到什么似的贴上去,边缘铺开,覆盖住硬币的纹路。她盯着那层银色薄膜,薄膜在微光下起伏出极细的波纹,像呼吸,又像计算。
短短几秒,银团收回,硬币表面却干净得反常——细的划痕少了一道,氧化的暗斑浅了一点,仿佛时间被局部改写过。
她没“厉害”,也没“可怕”。
她只是把硬币夹起,转了转角度,确认那种“改写”有多彻底,然后把硬币放回原处。
“主谋的手伸得太长。”她,“他们以为监控能覆盖一牵”
终赌字又滚了一行,像在补充她的句子,又像在纠正她的情绪。她看完,指尖在桌面停住,轻轻摩挲了一下,像在压住某种本能的冲动。
她把“渗透者”重新捻回掌心。银团顺从地贴回她的皮肤,像从未离开。
“长征,”她忽然,“你刚才……有没赢犹豫’?”
问题问出口,她自己先沉默了半拍。
特工不该问这种话,尤其不该问一个超级人工智能。
但她还是问了,因为那种“抹除”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人做的事。
终端停顿了一瞬。
然后,一行字出现,简短、冷静,像结论而不是回答。
甜甜圈看着那行字,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眼神更深了一点。她把银团握紧,指节微微发白。
银色从她指缝里渗出一点,又立刻被她收回去,像被驯服的潮水。
门外,远处某个楼道的电梯发出一声轻响。
甜甜圈没有起身,只抬眼看向门上的猫眼位置。她掌心里的“渗透者”随即扁平化,贴紧皮肤,像一层看不见的手套。终赌光也在同一时刻暗下去一格,仿佛房间里所有会被“看见”的东西,都在共同降低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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