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27号外贸总公司的三楼走廊，原本只有文件翻动的沙沙声
这却突然热闹起来——宝总拎着两大袋衣服，宁波跟在后面，两人往走廊中间一站，
宝总直接扯开袋子，把五颜六色的针织衫、衬衫摆到窗边的桌子上，声音清亮：“走过路过别错过啊！出口尾货，质量上乘，价格比商场便宜一半，要的赶紧挑！”
这话一喊，办公室里的人全探出头来。几个年轻职员凑过来，拿起衣服翻看：“宝总？您怎么在这儿卖衣服啊？”阿宝最近来27号，人们也都认识了这位帅气的宝总。
宝总笑着递过一件衬衫：“这不帮朋友清库存嘛，大家都是熟人，给个优惠价。”
宁波在旁边帮腔，手里拿着衣服递来递去，眼睛却时不时往走廊尽头的“科长办公室”瞟——那是科长金花的办公室。
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砰”地被推开，金花踩着高跟鞋走出来，看到走廊里的阵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着宝总：“
阿宝！你搞什么名堂？这是外贸总公司，不是你的菜市场！”
宝总立刻放下手里的衣服，脸上堆着笑迎上去：“金科长，您来了？我这不是看大家平时上班辛苦，给大家带点福利嘛。”
“福利？”金花冷笑一声，伸手拨掉桌上的衣服，“我看你是故意来捣乱的！
宁波，你也跟着瞎闹？你们工厂的事我都了，指标批不下来，你还想通过他来走后门？”
宁波赶紧上前，语气带着恳求：“金经理，您再通融通融，厂里三百多号热着吃饭呢，
宝总这有个五百万美金的单子，只要您批了指标，我们肯定能按时完成！”
“五百万美金也不行！”金花态度坚决，“你们厂里的设备都过了报废期了，我要是批了，出现质量问题引起外贸纠纷，谁负责？你负责还是他负责？”
她着指向宝总，“阿宝，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外贸的规矩你不懂，别到时候砸了自己的招牌！”
宝总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上面的灰，语气认真起来：“金经理，我知道您担心风险，但我敢保证，宁波的厂虽然设备老零，但工人都是老手，技术没问题。
而且我已经联系好了，只要您批了指标，我马上从香港调新设备过来，先租给工厂用，所有费用我来出。”
他顿了顿，从包里掏出一份合同，递到金花面前：“这是我和宁波签的担保协议，要是单子出了任何问题，所有损失都由我承担，跟总公司没关系。
您看，这单子不仅能帮宁波的厂活下来，还能给总公司带来收益，何乐而不为呢？”
金花盯着合同看了半，又看了看旁边急得满头汗的宁波，再看看宝总笃定的眼神，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她沉默了几秒，接过合同翻了翻：“你倒挺有魄力，就不怕赔了？”
“怕就不来找您了。”宝总笑了笑，“金经理，您在这行这么多年，肯定知道机会不等人。这单子要是成了，对大家都好。”
金花放下合同，叹了口气：“行吧，我就信你一次。
指标我会让人尽快批下来，但要是出了问题，我第一个找你！”
宁波一听，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谢谢金经理！谢谢金经理！”宝总也松了口气，笑着：“您放心，绝不会让您失望。”
金花瞪了他们一眼：“赶紧把衣服收了，别在这儿影响工作！”
完转身回了办公室。宝总和宁波对视一眼，赶紧收拾起衣服，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这道坎，总算迈过去了。
刚从金花那里拿到指标，宝总和宁波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宁波攥着工厂设备清单，蹲在走廊角落猛抽烟，烟灰掉了一地，声音里满是绝望：“宝总，不是我不干活，厂里那几台提花机早就到报废年限了，
上次试着织了块样品，纹路歪歪扭扭的，根本达不到客户要求。”
宝总手里捏着客户的样品，指尖都在用力，白色的针织面料上，精细的提花纹路清晰可见。
他知道，这种工艺必须靠新设备才能完成，老式机器就算修修补补，也只能出残次品。“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比如找别的厂借设备？”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宁波猛摇头：“我问遍了上海周边的针织厂，能借的要么自己订单排满了，要么设备型号不对。
现在去买新的，一来一回至少要三个月，客户那边根本等不起！”着他把烟蒂摁灭在地上，“这单子要是因为机器黄了，我真没脸见厂里三百多号人了。”
宝总靠在墙上，脑子里飞速盘算：找香港的哥哥帮忙？
可哥哥之前已经不看好他，再开口要设备支援，未必会同意；找外贸公司协调？
金花刚批了指标，再去麻烦她，反而显得自己考虑不周。他掏出手机翻着通讯录，
从贸易商到设备厂家，一个个名字划过去，却没一个能立刻解决问题。
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照得两饶影子忽长忽短。
宁波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嘴里反复念叨：“怎么办啊……明明就差一步了……”
宝总看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样品，突然想起之前和香港供应商聊起过的二手设备渠道
虽然是二手，但都是进口的新机型，保养得好，而且到货快。
他猛地站直身体，拍了拍宁波的肩膀：“别慌，我试试联系香港的设备商，他们不定有现货的二手提花机，要是顺利，一周就能越上海。”
宁波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真的？可那得不少钱吧？”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宝总找到了公用电话手指飞快地拨号，“现在不是纠结钱的时候，先把机器搞定，单子做出来再。”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这是订单前的最后一道坎，无论如何都得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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