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热情好客的苏州市民，直播间的弹幕刷得更欢了：
【苏州人素质绝了！热情又不打扰，爱了爱了】
【老先生拿的是《民》文刊，这才是真正的共鸣啊】
【求先生多待几！把苏州的园林都写遍】
【这氛围太暖了，不像追星，像家人盼着客人多留会儿】
陈珏在《民》文刊上签下名字时，笔尖刚离开纸页，周围立刻响起细碎的抽气声。有个穿校服的男生挤进人群递来笔记本：“先生，能给我签个名吗？我爸是您的粉丝。” 话音未落，十几只手从人群里伸出来，有捧着诗集的，有举着明信片的，还有个阿姨把刚买的苏绣团扇递过来，扇面上绣着 “耦园诗韵” 四个字。
陈珏放下笔，那本《民》文刊已被老先生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穿校服的男生刚拿到签名，人群里又起了骚动，一个梳羊角辫的姑娘被奶奶牵着，手攥着块绣帕，帕角都快被捏皱了。“先生，” 姑娘怯生生地抬眼：“这帕子是我自己绣的，大哥哥能给我签个名吗？”
陈珏刚接过姑娘的手帕，就见帕角歪歪扭扭绣着只黄鸭，针脚虽稚拙，绒毛却绣得鼓鼓囊囊。“绣得真好，” 他笑着抬笔，“签在哪里好？可别遮住你的鸭子。” 姑娘抿着嘴指了指帕边的空白处，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
陈珏刚要下笔，忽然发现姑娘的手帕是软缎料子，钢笔尖刚触到帕面就打滑，丝线凸起的纹路像排栅栏，稍一用力就可能勾住线头。他捏着笔顿在半空，指尖已沁出薄汗：“这帕子太娇贵，钢笔怕是留不住字，万一勾坏了你的鸭子……”
姑娘抿着嘴没话，奶奶在旁边笑道：“先生心些就好，孩子的心意，不在乎字写得多周正。” 话音未落，旁边苏绣店的老板娘已搬着张梨花木几案挤过来，笔墨铺掌柜紧随其后，手里捧着砚台和一叠蝉翼宣：“先生用这个！我这宣纸薄如纱，垫着写既清楚又不伤料子。”
两人三两下把几案摆稳当，宣纸上还撒了层细沙防潮。陈珏望着这突如其来的 “书案”，哑然失笑：“苏州人做事，连签名都要讲究个章法。” 陈珏望着几案上铺开的蝉翼宣，又看了看手中的钢笔，顺势将其揣回口袋，拿起笔墨铺掌柜递来的兼毫笔。笔锋刚蘸上墨，就见墨汁在笔肚晕开一片，透着股温润的光泽。他轻轻晃了晃笔，多余的墨滴落在砚台里，溅起细的墨花。
“还是毛笔顺手。” 陈珏笑着，手腕微微悬起，笔尖在宣纸上轻点。墨汁迅速晕染开来，比钢笔的痕迹多了几分灵动。他先在姑娘的手帕对应的宣纸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清隽，带着一股飘逸之气。
姑娘凑近一看，眼睛瞪得圆圆的：“先生的字像鸭子游水一样，好好看。” 陈珏闻言，又在名字旁边添了几笔，一只栩栩如生的鸭子便出现在纸上，与手帕上绣的那只遥相呼应。
周围的人都发出赞叹声，苏绣店的老板娘忍不住：“先生这毛笔字配上我们的苏绣，真是绝配。用毛笔签字，才不辜负这好料子、好手艺。” 笔墨铺掌柜也点头：“可不是嘛，这毛笔的墨香和苏绣的丝线香混在一起，才有咱们苏州的味道。”
直播间的弹幕也因为这毛笔签字变得更加热闹：
【哈哈哈哈这阵仗！比正经签售会还专业】
【毛笔签字就是不一样！这韵味钢笔根本比不了】
【先生的字好好看，既有风骨又有灵气】
【这才是真正的文化碰撞啊，毛笔配苏绣，绝了】
【突然觉得用钢笔签字太敷衍了，毛笔才是 yyds】
【老板娘和掌柜是使吧！反应也太快了】
【先生这心翼翼的样子，像在给易碎品签名】
【这是一个孩子亲子秀的，可能是她最宝贵的东西，怎么能不心？】
【那手帕料子看着就金贵，钢笔确实不行，毛笔才配得上】
陈珏望着姑娘帕上那只歪头啄羽的黄鸭，又看了看宣纸一角自己补画的雏鸭，忽然觉得手底的毛笔还带着股劲没处使。他指尖在砚台边缘轻轻刮了刮，墨汁顺着笔锋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个的墨点，像春水里刚冒头的浮萍。
“这鸭子孤零零的，该有首诗陪着才好。” 他笑着低语，手腕轻旋，笔锋在宣纸留白处游走起来。首字 “春” 刚落，周围的议论声便了下去，连直播间的弹幕都仿佛慢了半拍 —— 众人都看出来，这不是简单的题字，是要作诗了。
程高竹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生怕漏看一个字。周馆长更是屏住呼吸，他研究沈公夫妇的诗半生，深知即兴作诗最见功底，尤其还要合着眼前的帕子与雏鸭，稍不留意就会显得刻意。
【春草细还生，春雏养渐成。茸茸毛色起，应解自呼名。】
春草虽然细嫩，却还正在生长， 春刚孵出的鸭，喂养得渐渐成长起来。满身细密的绒毛已经能辨别出不同的颜色，它们不停地“鸭鸭”叫着，大概是懂得呼唤自己的名字了。
陈珏题完诗，左右端详了一番，终于满意的点零头，将题过诗的绣帕递给了姑娘，姑娘珍重的接过，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陈珏想了想，又将拓印的宣纸递给了姑娘的奶奶。
姑娘的奶奶惊喜的接过题着诗的宣纸，心翼翼的捧在手中端详片刻，忽然惊醒，看着正对着自己微笑的陈珏，千恩万谢起来：“先生勿怪，实在是先生这首诗写的灵动，是把孩子的心意都写活了。”
陈珏连连摆手：“老人家当面，怎能称先生？姑娘喜欢就好，就当是我送的礼物，盼着她往后日日欢喜，康健长大。”
周围人望着姑娘祖孙俩手里的帕子和宣纸，眼神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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