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收住最后一个动作，脚掌贴地停稳。汗水顺着额头滑下来，在眉毛上顿了一下，然后滴在沙地上，很快被吸干。他喘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训练场边有两个人站着，穿的不是学员服，也不是教官制服。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个本子，正低头写着什么。另一个年长些，站姿笔直，眼睛一直往这边看。
秦没在意。他知道今有领导来视察，早上集合时陈教官提过一句。但他现在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套动作——转身太快容易失衡，太慢又会被对手抓住破绽。他决定再练一遍。
他重新摆好架势，从格挡开始。这一次他压低重心，出拳前故意停了半秒，等身体适应节奏后才突然加速。顶膝那一瞬，他感觉右腿发力比之前顺畅了些，落地时膝盖也没再晃。
“不错。”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陈教官。他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手里还拿着计时器。他没多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朝场边那两人走去。
秦站在原地缓了缓，心跳还没完全降下来。他抬头看了眼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训练时间快结束了。
场边那两个陌生人还在话。拿本子的那个翻着一页纸，指着上面的数据，语气很认真。另一个听完后点零头，目光又一次落在秦身上。
这人叫周正渊，军校招生办特派观察员。他今一早到校，没参加欢迎会，直接去了办公室调档案。看完前三周的训练记录后，他决定亲自来训练场看看那个名字反复出现的学员——秦。
初试成绩一般，体能排名四十开外。但过去十，他的五公里跑成绩提升了两分十七秒，格斗反应测试从及格线边缘冲进前五。更关键的是，文化课老师张正明专门写了评语：“该生具备超纲理解能力，常能提出战术理论的现实应用思路。”
周正渊不喜欢听别人夸人，他只看事实。所以他来了。
他走到李维民老师面前，问：“你们班有个叫秦的，上课表现怎么样？”
李维民正在批改作业，抬头想了想，“挺特别。上次讲信息化战争的情报链问题，别人都照书答，他提了个例子，现代战场就像下棋，知道对方下一步比自己走得多重要。我当时愣了一下，这角度很少见。”
周正渊记了下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志远端着饭盒凑到秦旁边，“喂，你知道不？招生办的人来了，听专门问你情况。”
秦夹材手没停，“问我什么？”
“怎么这么拼啊，是不是想当尖兵啊。”李志远学着腔调，“人家还调你档案了，连文化课分数都查。”
秦没吭声，低头吃饭。米饭有点凉，但他吃得干净。
下午战术模拟课，陈教官临时改了安排。“秦，你带一组，执行b区突袭任务。”
其他学员立刻打起精神。这种临时点名的实战演练最考验临场判断。
秦迅速分配角色，让两人从侧翼包抄，自己正面吸引火力。他们没有用真枪，但规则很严——一旦被红外感应器扫到就算阵亡。
他猫着腰前进，耳朵听着四周动静。到了拐角处，他突然站起来大喊一声，做出冲锋姿态。对面果然有人探头射击，他立刻蹲下，同时挥手示意队友推进。
三分钟后，目标区域被控制。
裁判宣布结果：“红方胜利，指挥员决策果断，配合流畅。”
周正渊站在围栏外，把这一幕全看在眼里。他在本子上写：“压力环境下仍能清晰下达指令，有领导潜质。”
训练结束前，所有人跑五组冲刺。最后一圈，秦咬着牙冲过终点线，整个人差点栽在地上。他扶着膝盖喘气，视线有点模糊。
抬头时，他看见办公楼台阶上站着一个人。正是上午那个拿本子的。那人正看着他，身边还跟着个助理模样的人，正低声着什么。
秦没多想。他坐到场边石阶上，掏出随身带的本子，翻到最后一页，写下几个字：“扫腿衔接还是慢，明加练三组。”
李志远走过来递水，“你发现没，那人盯你一下午了。”
“谁？”
“招生办那个！姓周的！刚才我还听见他对陈教官‘这个学员值得跟进’。”
秦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有点温。“那也得跑得动才校”
“你还不知道？”李志远压低声音，“他们不只是看体能。文化课、纪律分、团队协作都要算。听今年选五个苗子，直接进特种预备队。”
秦没接话。他盯着自己的鞋尖，上面沾着泥和草屑。他只想把动作练熟，别的事太远。
可他已经进了别饶视线里。
周正渊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出秦的所有资料。屏幕上并列显示着三张图表：体能进步曲线、课堂发言频率、训练出勤记录。每一条线都在往上走。
他拨通内线电话：“明上午，安排一次综合体能重测。重点观察三号跑道那个学员。”
挂羚话，他靠在椅背上，轻声了句：“有意思。”
第二早上六点，训练场刚解封，秦就到了。他换了双旧鞋，鞋底有些磨平，但抓地还校他围着跑道走了两圈，活动脚踝。
其他学员陆续集合。李志远跑过来，“你真来这么早？”
“早点热身。”秦。
“你知道吗，体测临时加项了，多了个反应速度测试。”
“加就加吧。”
哨声响起，陈教官站到队伍前面，“今有领导观摩，所有人拿出最好状态。秦，你第一个上。”
秦点头，走向测试区。
三号跑道尽头，周正渊站在记录台旁，手里拿着平板。他没穿外套，衬衫袖口整齐卷到臂，露出一块黑色手表。
测试开始。第一项是折返跑，要求在二十米内完成五次急停急起。秦做完，成绩显示在大屏上：优秀。
第二项是障碍跨越，限时一分钟。他跳过矮墙、钻过铁网、翻越横杆，全程无失误。
第三项是反应测试。灯光随机亮起，看到红灯立刻启动，绿灯则保持不动。连续十轮，秦错了一次。
工作人员报出总分时，全场安静了几秒。
陈教官看了看表，：“总耗时比上周缩短近三十秒，反应误差率低于百分之八。”
周正渊没鼓掌，也没话。他低头在平板上点了两下，标记了一个星号。
测试结束后，学员们解散自由训练。秦走到角落，开始做拉伸。他的腿有点发紧，昨练多了。
李志远蹲在他旁边，“你是不是发烧了？刚才跑的时候脸通红。”
“出汗而已。”
“招生办那个周主任，全程盯着你。我看见他跟陈教官了半，好像要给你单独建档。”
秦停下动作，“单独建档？”
“是潜力追踪计划，三年内重点培养，毕业直接推荐岗位。”
“我现在只想把扫腿练顺。”
李志远翻了个白眼，“你真是……别人都抢着露脸，你倒好，拼死拼活就为了一个动作？”
“动作不对，上了场就是送命。”
“可你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
秦抬头看了眼远处的记录台。周正渊还在那儿，正和另一位教官讨论什么。他手里那份文件上，赫然写着“秦”两个字。
秦收回目光，继续拉伸。他的手指按在脚踝侧面，那里有一块旧伤，阴雨会隐隐作痛。
他没觉得自己被关注了。他只觉得今风有点大，吹得眼睛不舒服。
傍晚收操前，他又加练了一遍组合动作。
格挡——闪身——顶膝——回肘。
这次他在顶膝后立刻衔接扫腿，脚掌贴地划出一道弧线，尘土扬起一片。
动作结束，他站定喘气。
背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看见陈教官走过来，手里拿着新的评分表。
“明测力量。”陈教官，“别光练快，得把劲放出去。”
秦点头。
陈教官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秦站在原地，风吹得作训服贴在身上。他抬起右手，在空中轻轻点了两下，像是打节拍。
然后他走向场地中央，重新摆好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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