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做完最后一组拉伸，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口气。太阳已经升到头顶，训练场的地面开始发烫。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鞋尖沾着一圈干掉的泥灰，脚踝处那块旧伤隐隐有些发热。
李志远晃过来，手里拎着两瓶水，递了一瓶给他。“你听没？测试结果要当场公布。”
“什么时候？”
“就现在。”李志远指了指记录台，“体能测试官要念名单了。”
秦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有点温，但解渴。他没话，只是把瓶子捏在手里，盯着那边的人影。
体能测试官站上台阶，手里拿着平板，声音不高，但足够全场听见。“下面宣布本次综合体能再测达标人员名单。”
人群安静下来。有人站直了身子，有人下意识摸了摸作训服上的编号。
第一个名字不是他。
第二个也不是。
第三个是赵强，旁边立刻有人笑了声：“这胖子也能过？”
第四个是孙磊，动作标准但总慢半拍的那个。
然后，第五个——
“秦。”
他愣了一下，抬头。
体能测试官看着他，点了下头，没笑，也没多，就是点头。大屏幕同步亮起，五项指标全部绿标通过，三项数据飘红，高于基准线。
李志远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过了！你真过了！”
秦没动。他看着屏幕上那一排数字，心跳比刚才冲刺时还快。五公里跑成绩从最初的二十三分四十八秒，压到了十九分零三秒；折返跑误差控制在零点三秒内；反应测试十轮只错一次，系统判定为“接近本能级响应”。
这些数字背后是他凌晨加练的脚步声，是夜里一个人对着墙打拳的节奏，是连续三腿抽筋后咬牙爬起来继续跑的早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茧，指节发红，右手指还留着上周格斗训练被撞破的疤痕。这双手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硬的。
他慢慢把手收进裤兜，指尖碰到了一张纸。那是他自己写的训练目标清单，折叠得整整齐齐。
体能测试官走下台阶，路过时停了一步。“进步太快的人，我一般不信。”他，“但你的数据曲线很干净，没有断点，也没有突跳。明你是实打实干出来的。”
秦抬起头，“谢谢。”
“别谢我。”对方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读数的。真正扛下来的，是你自己。”
完他就走了，背影挺直，步伐稳健。
秦站在原地，风吹过来，把作训服吹得贴在背上。他忽然觉得肩膀轻了不少，像是卸下了什么压了很久的东西。
不远处几个学员凑在一起议论。
“他上次体能排名才四十多，这才一个月？”
“你不看文化课成绩，人家理论也第一。”
“拼成这样，图啥？”
秦没听清后面了什么。他转身往场外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
走到角落，他掏出那张纸，展开。
最上面一行字写着：“体能再测达标”。
他从口袋里摸出笔，在后面轻轻画了个勾。
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很，但他听得清楚。
阳光照在肩章上，反射出一点光。他抬手整理了下领口，继续往前走。
路上遇到几个不认识的学员，有人看他一眼，低声了句什么，同伴就笑了一声。
他没停下，也没回头。
走到宿舍楼前，他看见墙上贴着下午的课程表：两点钟，现代国防战略基础课。
他记得这门课的老师姓张，讲课喜欢提问，问题总绕不开实战应用。
他站在楼下台阶上，把那张纸重新叠好，塞回口袋。刚要进门，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秦。”
他回头。
是体能测试官，手里拿着一份新档案袋，封面上印着“潜力追踪计划”几个字。
“你的资料要归档了。”他，“以后每月一次复评，合格继续留档，不合格直接移出。”
秦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对方顿了顿，“顺便一句，你是今年第一个主动申请重测的新生。”
“我不确定自己行不行，所以想再来一次。”
“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体能测试官嘴角动了一下，像是想笑，但没笑出来。他把档案袋夹进腋下，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
“下周测力量。”他，“别光跑得快，打得也要狠。”
“明白。”
秦看着他走远，才迈步上楼。
楼梯间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走到二楼拐角，他忽然停下来，伸手按了按右脚踝。
那里还在隐隐发烫，但不再疼。
他继续往上走。
三楼走廊尽头，文化课教室的门开着，几个学员已经在里面聊。他看了一眼，没进去，径直朝宿舍走去。
换下作训服，洗了把脸，水凉得很舒服。
他坐在床边，拿出本子，翻到最后一页。
写下一行字：“体能达标。下一步，力量和实战衔接。”
合上本子时，窗外传来集合哨声。
他起身，把本子塞进抽屉，穿上常服外套。
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李志远。
“你还真去啊？”李志远瞪眼，“下午不是自由活动吗？”
“课不能落。”
“你连体测都过了，歇一不行？”
“过是过了。”秦笑了笑，“可谁知道明会不会再测一次？”
李志远翻白眼，“你真是个怪人。”
秦没接话，拍了他一下，往教学楼方向走。
路上学生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结伴而校有人认出他，指了一下，旁边的人就扭头看。
他低镣头，加快脚步。
教学楼门口，张老师抱着一摞资料走出来，看见他愣了一下。
“这么早？”
“早点来，占个前排位置。”
张老师点点头，没多问，先进了教室。
秦跟着进去，在第三排坐下。把笔和本子摆好，抬头看黑板。
上面写着今的讨论题：“信息化战场中，决策延迟一秒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昨战术模拟课上，他故意停顿半秒再出击的画面。
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一下。
这时教室门又被推开，刘雨走进来，短发利落，眼神沉静。她扫了一圈，最后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放下书包时，她看了他一眼。
“听你体测过了？”
“刚过。”
“陈教官，你反应测试差点满分。”
“错了一次。”
“一次就够了。”她翻开笔记本，“战场上，别人犯十次错活下来，你犯一次就可能死。”
秦转头看她，“那你呢？你会犯几次？”
刘雨笔尖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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